第29部 残更不寐 第八章(第4/9页)
毕竟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出嫁前夕,难免忐忑不安,妙光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未免疑神疑鬼,自己目前的处境,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数息之间,妙光脑里已转过无数念头。
这样惶惶不安,说不定正是王兄给自己的惩罚之一。
但王兄又岂会被他蒙骗?
也许自己再受多几日惩罚,王兄觉得够了,就会召见自己。
不过从中也恰恰可以看到,对于阻止鸣王身上的心毒恶化,或者说阻止鸣王和王兄梦中相会,堂兄暗中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这一夜还是一样,吃过晚饭,妙光就到书房里看书。
可恨自己因为鸣王中毒,心急之下想事不周全,当了别人的棋子,还连累了媚姬思蔷,最终落得必须远离家乡,嫁给异国人的下场。
那本《鸣论卷》她早已又看完一遍,但却没有收起来,就搁在案上,喝了一杯热茶,拿起来随手一翻,看见上面写着:每个人都是上天耗费心血而成就的生命,人是生而平等的,并无贵贱之分。
也对,以余浪的奸狡多智,怎么可能让自己借醉偷听到安神石的收藏地点,还让自己顺利偷到安神石?
妙光不禁摇头,喃喃道,「鸣王呀,这种奇怪的话只有你才说得出来。若人生而平等,那王族和平民岂不就是平等的?男人和女人,也是平等的?那岂不是女儿家对自己的婚事,就可以像男人一样,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
妙光因为安神石的事遭到王兄软禁,三天来思前想后,早就起了疑心。
自失地一笑,又黯然敛去。
他关切地打量了妙光两眼,低声道,「堂妹憔悴了。」
蓦地感到一阵凉风送爽,抬头一看,隔着窗花,远远挂着一轮弯月。她把书放下,出了书房。
一身素衣的余浪悠然走入,在妙光的对面地坐了下来。
王令是不许出殿,到庭院里是没有人敢拦她的。
一言未了,垂帘已经被侍女在外面高高卷起,躬身屏气让道。
妙光要身后那四个侍女不要跟着扫兴,独自到了庭院里,在白灵树下的石凳上坐了。这株白灵的花正由盛而凋零,夜风吹拂,白色花瓣窸窸窣窣地飘到身上头上,乍一看,仿佛下着小雪,但又多了一股雪花没有的幽香。
妙光已把愕然收了起来,冷淡地道,「这时候还摆这种无用的排场干什么?我这地方,他想来,尽管带着兵马进来也行。堂兄,不要客气,请进吧。」
妙光在如今甯静妙曼之夜,嗅着那花香,阴郁的心情稍为开解,不由展开笑颜。
「是的,公主殿下。他刚才就来了,殿下没有召唤,不便擅入。」
忽然之间,耳里听见了不寻常的动静。
「宗庶长?」妙光微怔。
妙光一怔,仔细听了一会,才听清楚那是有人在隐隐啜泣,似乎从回廊那头传过来。
不过多时,外面又有动静,这次略带了一丝敬畏,像害怕真的被勒令掌嘴,「公主殿下,并非奴婢敢违逆殿下的意思,而是……宗庶长仍在外面等候。」
她循着声音找去,无声绕过回廊,往前试探着走了几步,才看见花丛后面有个人影,挨着一块山石蜷缩坐着,瞧动作像在拭泪。
中铸去后,妙光独坐房中,寂然沉思。
妙光问,「你在哭什么?」
他跪下拜了三拜,深深看高傲而脆弱的公主一眼,站起来咬牙转身去了。
那人没想到忽然跑出一个人,像受惊小鼠般僵了,好一会才认出是公主,也不敢跑,从花丛后面过来。
中铸心潮起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是,胸前藏着妙光赐给他的保护令似乎会发热,捂得心窝暖烘烘一片,却又和被迫离开的痛楚交织一片。
到了月光下,妙光才看清楚她穿着侍女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