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七章 龙团雪（第13/14页）

白兔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寒。他亲眼见着漫山遍野的龙团雪树，一棵棵地枯萎了，那水柱本身却增宽了数倍，翻涌着的灵气越来越强烈，带着凛冽的，直接来自灵界的风。

她微微蹙眉，面上满是心疼，嘴里说的却毫不相干：“说吧，那定魂玉被顾新书藏在了何处？”

从泉水中伸出的，苏二娘的手，已经化为了枯骨。

苏二娘却噗地一声笑了起来，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白兔的脸：“好阿兔，刚才二娘打疼你了吧？这都是为你好，要教你懂规矩。”

白泽手中的定魂玉珏也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又有四五个身影闪了进来，这回都是蒙了面的壮汉，沉默着立在苏二娘的身后，一双双眼睛紧盯着白兔。似乎只要苏二娘一声令下，他们便要活撕了他。

吟唱声却在此刻突然中止了。

“我，我睡得略沉了些……”白兔嗫嚅着。

龙头上的白泽蹲了下去，咬牙切齿地捂着额头。

“那为何迟迟不给二娘我开门？”

白兔听见他以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争吵着。

“没有！白兔没有忘！”

“别来碍事！”

“他一待你好，你便忘乎所以，忘了你本来是什么东西了吗？”

“再这样下去，连此处的灵脉也会枯萎，这里所有的妖兽都没有活路！”

即使如此，他还是站直了身子。他不敢躲。

那个声音……常青公子？

她点点头，回手便是一鞭，直抽在白兔脸上。这一下既稳且狠，白兔顿时血流满面。

白兔还在吃惊，顾新书却靠了过来。

“连日不见，阿兔，你过得可还好啊？”她轻声说着，将那灯笼举着转了一圈，又伸手过来，捏了捏白兔身上的衣裳，“看起来，这姓顾的待你还真不错。”

他的身体依旧滚烫，声音却坚定：“没错，绝不能让白泽毁坏灵脉。阿兔，你得阻止他。”

那玉手的主人迈进了屋，是名作农家打扮的少妇，她另一只手里还举着个小小的灯笼。灯光映在她脸上，更显得她面容姣好，眉眼柔和，说不出的温煦可亲。

“我？”

门缝中立时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将一柄乌黑的马鞭顶在了白兔的喉咙上，熟悉的疼痛压了上来，白兔顿时无法作声，朝后退了几步。

我不过是个，两次背叛你的，可恶的小贼而已……

耳畔忽然响起了更加剧烈的砸窗声，白兔惊得一哆嗦，他无暇多想，过去便开了门。

“靠过来吧。”顾新书朝他伸开了双臂，“服下金蚕者，能感应到世间所有的宝物——你来看看我心中的珍宝吧。”

正是白兔来这里的最终目的。

白兔闭上了眼睛。

光芒的源头凝结成团，正位于这人胸口：是一只盘成龙形的定魂玉珏。

他看到了一匹洁白的天马，身有彩翼，金眼灼灼，鬃毛和长尾犹如燃烧的烈火。

只要白兔一闭上眼，就能望见他，躺在黑暗当中，整个人莹莹生光，犹如玉石。

“你不是普通的马，白兔，你是吉量天马。”他听见顾新书说，“你可日行千里，可上九重云霄，无人能阻！”

而带来这场梦的那个男子，此刻便在里间沉睡，与白兔只有一墙之隔。

几乎快要枯萎殆尽的龙团雪茶树之间，飞出了一匹愤怒的天马。

过去的短短二十日，就像是一场并不真实的梦。

白兔展开了七彩的双翼，长啸着扑向了墨龙头顶之人，将他生生地撞了下来，摔入了茶树丛。

有生以来，从未有人这样待过他。

那宝贵的定魂玉珏也一并掉入了空中，白兔飞速地赶了过去，在最后一刻叼在了嘴里。

那原本是件成年男子的外裳，如今叫人重新裁剪了，又按白兔的尺寸细细地缝过，虽说是件旧衣，却浆洗干净，熨烫妥贴，上面还带着隐约的一丝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