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9页)
我咽了下口水。她说得没错,但我除了答应,也说不出别的。卡茜亚还紧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跑过村子来到我家。我说:“你能不能先进去,让他们有个准备。”
所以,在我进门的时候,妈妈正在哭。她完全没看到那件奇怪衣服,只看到我本人,我们两个扑倒在地上,在大团的天鹅绒中间互相拥抱。这时候,我爸爸和哥哥们摇摇晃晃地从里屋出来,一个个睡眼惺忪,然后就看到我们。尽管我们都互相提醒现在没时间流泪,但还是全家人抱在一起哭了一通,我一边哭,一边跟我爸说了该干什么。他和哥哥们火速跑到院子里套好马车。谢天谢地,因为关在自家旁边坚实的马厩里,它们都没有受到影响。我抓住最后一点儿时间,陪我妈在厨房桌边坐了一会儿。她一遍又一遍摩挲我的脸,还是那样眼泪涟涟。“他没碰过我,妈姆莎,”我对她说,一句也没提马雷克王子的事,“他算是个不错的人。”她不回答,只是不停抚摩我的头发。
我爸探头进来说:“我们准备好了。”我得走了。妈妈说:“再等一下,”她跑进卧室,拿回一个小包袱,里面全都是我的衣服和其他东西。“我本来想叫奥尔申卡来的什么人把这些带到石塔交给你。”她说,“到开春,他们给他送过节礼的时候。”她再次亲吻我,拥抱我,然后放开我。这的确会让人更加难过。没错。
我爸去了村子里的每户人家,哥哥们跳下车,把每家木柴存放处的柴火全部抢回来——本来也都是他们送来的,他们把大抱的木柴装进周围插了高竿的雪橇上。等车子装满,他们来到围栏,我才看到那群可怜的牲畜。
它们甚至不再是牛的模样,身体肿胀变形,犄角变得巨大,沉重又扭曲。时不时会有一头身上带箭,甚至是几根标枪深深扎进它们的身体里,像可怕的尖刺一样突出。黑森林里出来的怪兽通常都很难杀死,除非用火烧,或者直接斩首;平常的外伤,只会让它们更加疯狂。很多牲畜的前肢和胸口有焦黑痕迹,那是它们早些时候踩熄火苗留下的伤痕。它们在猛烈冲击厚实的木栅栏,摇晃着不自然的长角,嗓音低沉地吼叫,这平常的声音,如今听来却异常可怕。周围的人成群结队抵挡它们,干草叉、长矛和尖木棒像丛林一样围在四周,把牲畜驱赶回去。
有些女人在挖掘地面,畜栏周围多半都不再有积雪,人们正在刨掉地面的干草。丹卡在现场督促大家,她示意我爸继续前进,我们的马儿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味,不安地喷着响鼻。“好了,”她说,“正午之前我们就能做好准备。我们会把木柴和干草挑进去,扔在它们中间,用那种魔药点燃火把投进去。药水要尽可能少用,因为我们可能要试第二轮。”她对我补充说。我点头答应。
周围的人手越来越多,更多村民提前结束了休息,来协助最后一次努力。每个人都知道,牲畜们身上着火时,会本能地向外猛闯:甚至连只能找到棍子的人,也加入了阻挡它们的阵营。其他人开始把大捆的干草投进围栏,草绳提前截断,所以它们落地后就散落开来,我的哥哥们开始投入木柴捆。我紧张地站在丹卡身边,手里拿着魔药瓶,感觉到里面的魔法在我手指下火热地翻腾、躁动,就像预感到很快将获得自由,大展身手。终于,柴草准备到了丹卡满意的程度,她向我递过来第一束需要引燃的火把:一根长而干燥的干柴,从中间劈开一半,开口处夹入细枝和干草,末端再用干草扎紧。
我一打开封印,火焰之心就试图从里面一跃而出:我发觉自己不得不重新封死它。魔药很郁闷地落回瓶底,我迅速拔出瓶塞,倒出一滴——极少量的一点点,滴在木条火把末端。那木条起火速度之快,让丹卡几乎没有时间把它扔进围栏,她赶紧丢出火把,马上把手插进积雪里,表情痛苦,她的手指被燎出水疱,肌肉泛红。我当时忙着封紧瓶塞,再抬头时,半个围栏已是一片火海,牲畜们惨叫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