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8页)
旁人只会认为是崔家要准备站队了。
他绝不能如此。
崔成德深深的望了眼崔舒若渐渐淡去的身影,松口道:“去附近的茶肆,你留下盯着,一旦有何事,立即回禀。”
而后,他命人将他从宫门驶离。
坐在茶肆内的崔成德,在没有了往昔的悠闲从容,他皱着眉,目光频频向外望。如月色般皎洁的他,腰佩玉坠,如切如磋,和周遭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引得旁人频频偷瞧这位满名建康的贵公子,但他分不出丝毫心神在意,只不断的想崔舒若的处境可还好?
被他记挂的崔舒若,已经跟着窦夫人走到了光顺门前。
她和赵平娘一左一右的搀扶住窦夫人,沉重硕大的八支金钿钗将窦夫人衬得愈发疲倦悲伤,仿佛难过到已经撑不住头顶的重量。窦夫人拿起鼓槌,一下两下,敲起光顺门前的登闻鼓,厚重沉闷的鼓声回荡在高耸的宫道里。
没料到窦夫人身为齐国公夫人,竟也有敲响登闻鼓的一日,旁边值守的小吏被吓了一跳,这登闻鼓多年无人敲响,陡然来人竟然身份还如此尊贵。
他吓得找来宫中值守的郎将,郎将也拿捏不好,依设立的登闻鼓的规矩,他本该上前诘问来人姓名、住处等等,具表上奏,但见到是齐国公夫人,也只能苦着脸跑去寻他的顶头上司。
然而,不知怎得,小吏和郎将都一去不复返。任由窦夫人如何敲打登闻鼓,都无人回应。
窦夫人到底是弱质女流,很快就汗流浃背,双臂酸痛没了力气。崔舒若扶住窦夫人,赵平娘接过鼓槌继续,一声又一声,沉闷有力,明明是登闻鼓,却叫赵平娘敲出战鼓的赫赫威势,也叫鼓声传得更远。
崔舒若见迟迟没来人,心里大抵猜出了什么。
登闻鼓数年前尚且有人敲响,尚不至于形同虚设,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皇帝心知肚明,但却想要保下太子,所以故意置之不理,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这也不算是坏事,因为她和赵巍衡原本的目的是为了保全齐国公府,并且借此消除圣上疑心,趁势折损太子羽翼只是顺带之事,即便扳不倒太子也无妨。
她们如今要做的,是示弱。
崔舒若和赵平娘对视一眼,她上前接过鼓槌,赵平娘则搀扶住满头大汗宛如虚脱般的窦夫人。
崔舒若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登闻鼓,她因为乌鸦嘴的影响,身体一直不算好,看着就比寻常娘子孱弱,因此当她站在登闻鼓前时,登闻鼓便犹如庞然大物,将崔舒若衬得瘦弱渺小。
残光经过宫墙,斜斜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困囿于深深宫道漫漫长河的孤寂和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的力气比之窦夫人还要不如,细长白嫩的胳膊连举起鼓槌都是那般费劲,值守光顺门的禁卫见了也不仅升起垂怜,叹息太子失德无道,竟将齐国公府的家眷逼到这等地步。
可唯有崔舒若她才知道自己的心绪,她敲响的每一声,都是前进的战鼓,她眼里闪烁的不是泪光,是如燎原烈火般的野心。
人力渺小,王朝庞大,可她绝不会被囿困,任人宰割。
在崔舒若要失力时,余光竟远远瞧见浩浩仪仗。
难道是皇帝亲自来了?
不,不对,来的是皇后。
崔舒若顺势一个踉跄,她洁白光晕的额角贴着被濡湿的碎发,一副失力的模样。
“还不上前扶住她,咳咳。”这声音中气不足却仍旧威严,正是病中的皇后。
不仅是崔舒若,还有窦夫人也都被皇后身边的女官搀扶着。
崔舒若抬头,声音虚弱的谢过皇后,窦夫人也是极为狼狈。而皇后虽是病中,可来之前应是特意打扮过,涂了胭脂掩盖她青白的面色,还带上足有几斤重的凤冠,鸾凤衔珠,在她额头上却巍然不动。但再威严的妆扮也掩饰不住一个人精气神,皇后恐怕是时日无多了,眼白泛青,遮不住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