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碾玉成尘 (〇三)(第3/6页)
泪痕僵在了白池两颊上,她心里要回避这些话,但是故人重逢,本来就是叙旧。她们不可能在这里久住,终究要走,她们一走,往后这些话再去向谁说?
她点点头,“我知道,前年冬天他到过这里。来找我。”
妙真诧异地捉裙坐到榻上来,“他果然找到你了?”
“也不算,我没有见着他。”
她没见着安阆的面,是邬老爷最先见到的。那时候安阆打听到外头那所房子里去。可巧那一阵朔风乍紧,她病了一场,连日都睡在床上静养。看门的男人去告诉邬老爷,邬老爷还奇怪是谁,请到小厅上一看,是个年轻俊朗的后生。
他说是白池的娘家堂兄,邬老爷才不信,到底是风月中的老手了,只看安阆焦灼不安地坐在那里,急火焚心地要见白池,就晓得是旧日相好。
一个丫头在大户人家当差,有个相好也不算什么。邬老爷端起茶慢呷一口,笑道:“她这几日身上有些不好,不宜见客,等过两日她好了再请你来见。你是住在哪里?”
安阆脸色愈发焦躁,忙问:“她病了?是什么病?要不要紧?”
“要紧倒是不要紧,前几天风太大,吹着了,她说头疼,郎中也叫卧床休息。没听见她说起有位堂兄,你是她哪一门的亲戚?”
安阆现编了个慌,“同宗同族的亲戚,我们的父亲是亲兄弟。”
邬老爷拿拇指刮着两撇小胡子,满面和善地笑起来,“原来是亲舅爷。舅爷现在哪里落脚,等她好些了,我使人去请你来见。”
“就在前头街上那家悦来客栈。”安阆答着话,却不起身,没有告辞的意思。
邬老爷便赶客,“辛苦舅爷远道过来,留下来吃午饭?”
安阆只得勉强起身,“不了,我回去等着,她好些了我再来打搅。”
他脸上含着一片屈辱与不甘,走也走得磨磨蹭蹭。邬老爷做生意的人会看不出人家的脸色?一切了然于胸。
回到厢房白池问他:“来客人了?”
他随口敷衍,“来了个化缘的和尚,我打发了。”
白池翻身过去,也是随口问问,不大有兴趣知道,反正这房子里的来不论来什么客人都与她无关。唯一与她直接相关的客人是太太,隔三差五地趁邬老爷不在这里的时候就走跑来骂她几句。
也许是专门挑邬老爷不在这里的时候,也许是邬老爷刻意避出去的。他也有点怕他太太,怕她骂起来连他一块骂。无论怎么回事,白池都不大在意,她要骂随她骂几句好了,就是砸坏了东西,老爷也会再去买来。
她觉得这些人与事都不与她相干,往后的日子,多半也是在游离在这些无关里过下去,穷极无聊。
邬老爷爱是爱她这份冷清疏离,讨厌也是讨厌这一点。他觉得她不像个丫头,气度性情都像位小姐。娶到一位“小姐”做小妾,是他捡了便宜,哪里舍得撒手?
所以安阆隔几日再登门,他恼火得很。看这后生窝窝囊囊的样子,想不到还有这份坚持。他审度着大约不能轻易打发了他,心里便起了个主意,叫他明日再来。
总算有个确切的日子,安阆大喜过望,忙告辞而去。次日再来,门上那男人一径将他引到正房里等候,“老爷姨娘在西厢房里说话,您先请在这屋里小坐片刻,我去给您瀹碗茶来。”
那男人出去,安阆空自坐着,等了半晌,茶也不来,人也不到。他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久等不住,便转出廊下到西厢房去。走到窗下,果然听见个男人和女人的生意,却不是在说话,是一片交缠的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