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认出(第2/4页)
可即便没开,长公主的心头还是沉重。
今岁的雪落得大,夜里常闻断枝声,即便撑了伞,可还是纷纷扬扬便披了行人满头。
待长公主带着一身风雪寒意归府时,已是满身疲惫,她如往日一般,先径自去看望了阿隐。
待烘化满身雪意入得暖阁中时,却发现裴时行已先了一步下值回府。
男人一身家常长袍,因为要抱阿隐,周身未配蹀躞玉饰,一副简朗清谡的模样,淡色的衣袍倒好似令他整个人都柔软下来。
俊朗的眉眼间缀满了温柔,手里抱着女儿,口中低低哼唱着河东一带悠扬的歌谣。
低低柔柔的调子落在她心上,缱绻又安定。
他也留意到小公主正倚着门框痴痴望他。
裴时行口中哼唱不停,却含笑上前,去揽了她进门,怕她受了风雪侵袭。
这副哄女儿的场景在往日只作寻常,可或许是今日目睹了皇兄皇嫂二人貌合神离的模样,元承晚竟对着他生出前所未有的依赖。
仿佛就这么下去,就这么和裴时行一同走下去,也是很好很好。
她方才留意到,皇嫂是有意不让皇兄牵她的。
谢韫不愿皇兄触碰她。
只因皇嫂将手收回袖中时,元承晚分明望见她将手在袖口重重地拭了拭。
这个动作里的抗拒意味,已然无法更加明显。
可这般的抗拒姿态有一日竟是出现在她那对鹣鲽情深的兄嫂身上,便是叫人难以接受。
她至今记得皇兄当年说他要娶的人是名不见经传的谢家阿韫时,眉宇间飞扬欲出的喜意与自信。
也记得皇嫂婚后提及皇兄时,不自觉羞红的面靥,那化作一潭春湖的眼眸。
可那样的一对人,如今他们竟走到了这般田地。
元承晚忽而觉出前所未有的疲惫。
有人在她身旁托住了她。
长公主张开双眸,是裴时行将女儿放在了摇篮,而后又抱着她坐在榻沿。
“狸狸今日怎么了?”
她将面孔埋进裴时行怀里,闷闷出声:“累了。”
裴时行一早看出她有心事,且这心事还是令她笑颜难开的悲伤事,但她此刻不愿说,他也心照不宣地哄着她:
“那狸狸先睡一觉。”
他也如方才哄阿隐一般,为她在怀中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温热的大掌一次次轻拍在妻子背上,方才悠扬的歌调又起。
其实裴时行哼的调子是河东一带的方言,元承晚并不听得大懂。
但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附耳去听他胸膛震颤,精神也不自觉一丝丝松缓下来。
她好似望见了河东连绵起伏的群山层峦,沉默矗立在长河之畔,又或是长风拂过时大片伏低的稻浪。
还有包容辽阔,寂静地流淌过千万个日月的江河。
遥遥无尽。
给她这一刻安定感的人,是裴时行。
她一颗心都安定地浸入这一片宁谧的气氛里。
暖阁中温暖如春,母女俩先后被哄睡,唯有男人的歌调低低柔柔,久久不散。
元承晚这一觉饱足地睡到了傍晚时分,她醒来时仍在暖阁的榻上。
日华收尽余晖,室内光线昏暗下来,昏然暮色里,唯有裴时行的身影最为清晰。
“裴时行。”
她的话音尚且带了方醒的朦胧。
裴时行含笑应声:“嗯,是我,狸狸醒了?”
她嗯了一声,又莫名有些执着地问道:“你方才一直守着我么?”
“没有。”
小公主忽然有些不开心,可这不开心十分无由也无道理,她并不愿表露出来。
裴时行却看出了她的一瞬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