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援手(第2/3页)
可是如今呢?
她一次又一次失去的骨肉竟成了她身上背负的罪孽。
她是个生不出子嗣的皇后,唯一的赎罪方式是自请为陛下充选六宫妃妾,然后扶持教养旁人的子嗣。
既是如此,元承绎又何必要她绕这么大一个弯呢?
明明最初便可以如此的。
明明最初,她也还没有动心。
她也不会痛的。
谢韫彼时躺在榻上,只觉心头和身下都在泊泊淌着淋漓血迹,她痛的快死了,也的确想过在这一刻抱着痛苦独自死去。
可万念俱灰的时刻里,拉了她一把的人是元承晚,也是辛盈袖。
元承晚走后不多时,辛盈袖便再次求见。
她先到皇帝面前说服了他,让他准允自己的方子,然后也是她捧了一碗滚热的药到谢韫面前,要她不放弃。
明明是初冬的天气,辛盈袖一路自太医署奔来,跑出满身汗意,却像一团火烘到了谢韫面前。
“娘娘,腹中的小皇子都还在坚持呢,我们做大人的怎能输给这个孩儿。只要它不弃,你和我都不许先放手。”
彼时辛盈袖暖热的手覆在她腕上,倒好似将谢韫那一瞬的死志也捂化了。
她顺了辛盈袖的意,饮下了那碗药。
或许上苍当真垂怜了她一回,令这孩儿在她腹中一日日安稳下来,有了转机。
元承晚此刻听谢韫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松了口气:
“太好了,皇嫂就该这样!你心头多想些开怀的事,别管旁的。过两日我带阿隐入宫来看你,她许久都没能见过你。再过几日约莫就是初雪了,我来陪你赏景。”
谢韫含笑听着小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其实知晓她的意思。
她是怕她伤怀。
若是皇帝开春要大选,那么许多事情在今冬就该准备起来,她怕谢韫要听到旁人的冷言冷语。
可是谢韫如今是当真不想去在乎了。
她几乎死过一遭,倒是在万念俱灰的心坟里悟出了许多旧事。
她幼年还在会稽族中时,曾见过家祠处置失贞妇人。
谢韫并没亲眼见证,只她的傅姆去凑过热闹,而后黑着面狠狠啐骂,复又教养她,道是一女不侍二夫。
否则便是肮脏失贞之人。
这句话仿佛带着血印子滴在她心头,化作积年的恐惧。
可谢韫如今再想,一个男子却可以有许多女子来侍奉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女子是因沾了男子才被骂肮脏,可是为何没有人去骂这个男子肮脏?
就因为他是皇帝么?
心头再起这般念想,谢韫已不会感到骇然。
从前她和元承晚说话时便常常因小姑的惊人之语生起惑问,可她如今好似也能通解那些疑惑了。
谢韫微微笑,苍白的面靥柔软下来:“狸狸,你莫要担心皇嫂,我一切都好。”
她的目光柔和又坦然,倒是叫元承晚也忍不住跟着她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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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辞别了谢韫,长公主归府后同女儿玩儿了半天,小姑娘虽还小,却也仿佛急着学会说话。
被人抱在怀里时,金琥珀般的一双眼润润地望着你,那张小嘴竟也会学着大人做出口型,甚至发出些“吖”“哇”的声调。
令长公主爱怜地在她小脸上吻了又吻。
可待小姑娘睡熟,将她抱进暖阁时,元承晚也无可避免地看见那张支在摇篮旁边的榻。
这个男人一向会给自己找苦头吃。
现在想一想,她同他成婚以来,裴时行好似还真没睡过几日安稳的床铺。
夜里睡过最舒服的床榻,约莫也就是他同她在主殿共眠的那段日子了。
可那时也不算有多舒坦。
他夜里总要伸手来探她许多次,怕她踢了被,怕她睡姿不好,怕她有个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