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皇太后殿下,臣乃蒲柳之姿,实非良人,臣……”
“油盐不进啊。”
照微似笑非笑,垂目乜着跪在地上请罪的薛序邻,轻飘飘说道:“不买姚丞相的好,也不买本宫的好,你真想做个两不沾的直臣?真正的直臣,是不会像你这般做小伏低的,你心中有所求,眼中有欲望,本宫识得出来。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明白答话,是要登姚丞相的青云梯,还是要接本宫的橄榄枝?”
薛序邻为此沉默了片刻,最终却仍固执道:“臣驽钝,不敢承娘娘厚爱。”
“果然如此。”
照微嘴角勾起,眼中的笑却一片冰凉。
薛序邻躬身退出坤明宫,转过万壑镂空座屏时,大胆抬头看了一眼。
大周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皇太后,同僚皆传她行事张扬、任性恣睢。薛序邻对上那双含笑如刃的秋水目,却如望见一支盛放于寂寂寒风中的秋海棠,玄色的宫装、压鬓的钗环,未能损一二风姿,反衬其不能折、不可攀的洁质。
皇太后……竟是这样的女子。
薛序邻含笑垂目,离开了紫宸殿。
之后,照微与祁令瞻提到薛序邻。
对于此人,祁令瞻了解得比照微深,“他文章做得好,点为探花足以服人,姚丞相夺了五十岁的状元给他,有妻之以女、视之如子的意思,但他拒绝了,否则,如今位列参知的人便是他了。”
照微左手支颐,右手盘着几枚棋子,幽幽问道:“这么说,兄长的才学比不上他?”
祁令瞻自棋枰上抬目看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依本宫看么,”照微随意落子,“状元确实要比探花郎才高一筹。”
祁令瞻紧随其后落子:“你输了。”
这盘输得太快,照微蹙眉对着棋枰叹气,“这么小器,不能再让我几局?”
祁令瞻道:“为兄才疏学浅,让不起。”
照微只好唤锦春来收拾棋局,与祁令瞻同往福宁宫去看望李遂。
时值春正,天阴欲雨,风吹池面皱如鳞,柳絮沾湿滚落,远望花枝新绿、亭台水榭,皆浮着一层白茫茫的雾色。
见她时而掩袖轻咳,祁令瞻说:“你吩咐一声,宫人会将柳絮清扫干净。”
“今日扫,明日生,何必白费力气,连累她们挨骂。”
照微随手自枝头拈起一簇柳絮,轻吹一口气,见其飘往半空而去,含笑道:“何况这宫苑深深,难得有此自在不羁之物,供人寄托情思。”
祁令瞻看向她,“你有何情思可寄?”
照微说:“我没有,但总有人有。”
她心中想的是庭院深深的先帝妃嫔、幕帘无重数后的无聊宫娥,听在祁令瞻心里,却是另一重意思。
又听她突然提到:“阿遂这些日子身体好了许多,倒春寒时也未生病,我想着,可否让杜思逐长久地教他武功,既能强健体魄,也能做防身之用。”
祁令瞻问:“此事为何要问我?”
照微说:“杜思逐是你带回京的人,要他留在宫里,总要知会你一声。”
祁令瞻淡笑:“此事太后作主,我无不可。”
话是这么说,但照微总觉得他不是很高兴。
她好心劝他道:“你别怪我与你抢人,阿遂正是知是非的年纪,文治武功不可偏废,姚鹤守举荐的武学师傅,我怕教出先帝那般绵软的性子。”
“所以你偏觉得杜思逐合适?”
照微道:“我同他深谈过几次,在国之大事上,此人与我不谋而合。”
真是好一个不谋而合,祁令瞻笑也不是,叹也不是。
又听她道:“姜赟又上折子告老,太傅之位即将空阙,我本有意于薛序邻,可惜昨日一见,觉得此人终要落姚党之俗,虽有学富五车,亦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