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宁长愠不语,一杯接着一杯,只觉心中如同塞了一团棉花般,堵得慌。
他抬手拭去嘴角的酒渍,目光粼粼地看向赵玦,“你说我去毁了这桩婚事如何?”
“你疯了?”
赵玦只当他吃醉了酒,懒得搭理,拍拍衣衫上莫须有的灰尘起身。
这处当真无趣,若不是今日不好进宫,他哪能与宁长愠来这处虚度光阴,“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喝吧。”
临到踏出门外时,赵玦又回身劝慰道:“我劝你别做傻事啊,人家的婚事,你掺和进去有什么好处。”
人家的婚事……
修长分明的手指虚掩着额角,宁长愠头痛欲裂,只觉脑中纷纷扰扰,随时都会炸开一般。
门外琴音袅袅,伴随着木门合上的吱呀声,耳边若有似无地响起一道俏生生的轻呼,“长愠哥哥!”
他恍然间抬头看去,如春日乍现,她穿着粉白襦裙,如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朝着他飞扑而来。
那时,好像是熙平四十年。
他与赵玦一行人从云烟楼出来,瞧着天色尚早,便想着去庄子上看看他养的小姑娘。
两个月不曾来的地方干净如初,十三岁的沈观衣也如往日一般在瞧见他的瞬间,眼中盛满了光,提着裙角飞奔而来。
只是她脸上明媚的笑意在距离他一步之遥时戛然而止,杏眸中渐渐盈满了水光,明明委屈却偏要故作若无其事地试图将泪珠揉回去。
不满地嘟囔,“你是不是又去喝花酒了?”
小姑娘鼻子灵,闻着便闻着了,他不曾刻意避开她。
她咬着唇,羞得双颊通红,却仍旧质问出声,“我长大后一定比她们好看,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吗?”
他尤觉好笑,“我看她们可不是因为她们好看。”
沈观衣似乎不明白,扁着嘴,觉着他在骗人,“可阿让说了,好看的姑娘总是能让你多瞧一眼的。”
说着,她便提着裙角转了一圈,头上的珍珠步摇晃悠悠的,煞是可爱,“你看,这是你前些日子送来的新衣裳,我穿着是不是也不比她们差。”
他没说话,沈观衣便抿了下唇,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臂弯处,小姑娘不高,堪堪碰着他肩膀,委屈巴巴的揪他衣袖上的云纹绣线,“长愠哥哥……”
“嗯?”
“我日后会变得和我娘一样漂亮的,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只当戏言,不曾放在心上,调侃道:“你才多大,就学着旁人倾诉衷肠了?平日里少看些话本子。”
“我十三了。”她猛地抬起头,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脯,“探春说,京城的女子十三便可以相看人家了。”
“我没有爹娘替我相看,那我便自己看。”
他被沈观衣理直气壮的小模样逗得乐不可支,“所以你看上我了?”
“长愠哥哥!”沈观衣又羞又恼,急得跺脚。
柳絮纷飞,院中的枇杷树结了果,那是沈观衣第一次向他表露心迹。
他说不上高兴与否,只是觉着当年无意中的善举,救下的小姑娘眨眼间便长大了,有了女儿家的心思。
就像是一朵悄然盛开的牡丹,携着火光,不顾一切地释放着她心中的思慕之情。
他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从推拒到纵容,甚至为了让她患得患失,常常做出一些令她生气的事。
可事后,只要他哄一哄,沈观衣便又用那双依赖眷恋的目光看着他。
他早早地便知晓,他这些年对沈观衣的照顾是旁人如何都比不过的。
沈观衣就像是他圈养在身边,只属于他一人的东西。
而这件东西,在他离京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宁长愠眼尾泛红,长袖猛地扫过桌案,东西洒落一地,清脆的响声片刻后才缓缓停下。
那些人为什么要抢走他的东西!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宁长愠撑着木桌起身,眸光大盛,嫉妒嗜心,如灼灼燃烧的火焰,支撑着他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