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什么?

阿让茫然抬眼,正好对上沈观衣未施粉黛的容色,淡如皎月,浓如重墨,巴掌大的小脸几乎被五官占满。

六年了,他与世子一样,亲眼瞧着姑娘日渐艳丽卓绝,逼得人移不开眼。

沈观衣蹙眉,脸上尽是不悦,“你在发什么呆?”

他咬了一下舌尖,回过神来,再不敢多看沈观衣一眼,“世子没有给姑娘写信,而是让属下将他的话带到。”

“带话?”沈观衣秀气的打了个哈欠,趋步走向木桌,“那你说吧。”

“世子说,姑娘若是不想嫁,可以求他,他有法子让姑娘摆脱这门婚事。”

沈观衣握着茶壶的手一顿,下一瞬又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清茶,茶水已凉,微涩,沈观衣皱了下眉头。

“我何时说过不想嫁了?”

她端起另一杯茶水,在阿让错愕的目光下,递给他,“喝吗?有点凉了。”

阿让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茶水,满脑子都是沈观衣方才的那句话。

“姑娘的意思是,您对这门婚事并无不满。”

沈观衣见他不要,举得手臂有些酸,便撇撇嘴放了回来,“论身世样貌,学识品行,李鹤珣可有哪一点差了?”

在阿让心中,自家世子才是顶顶好的男子。

可若非要拿出一人与世子一较高下,那人也只会是誉满上京城的李鹤珣。

只是……

“那世子呢?姑娘嫁给李大人,可有想好如何与世子交代?”

“我与他有什么好交代的。”沈观衣淡然道。

阿让怔住,不敢相信这话是沈观衣能说出来的。

过去六年,庄子上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世子托人送过去的?世子平日里虽不着调了些,待沈姑娘瞧着也不是多上心,但这些年的大小事,只要世子能办到的,哪一样没答应?

尽管世子寄来的信中字字诛心,大有姑娘若当真嫁人,以后二人便见面不识,再无情谊这般的话。

但他知晓,世子是在意姑娘的。

所以他才不敢将信拿来,怕二人又因此争执,本想着委婉的提醒姑娘,化解这一段误会,却不曾想……她当真要嫁人。

为什么?

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不过一道圣旨罢了,世子定有法子的。

阿让掌心攥紧,“姑娘,您再好生想想,那李鹤珣虽好,可世子与您六年情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那可是六年啊……”

指尖绕过耳发,沈观衣看向窗外一轮弯月。

哪止六年呢。

前世她算计的可不止李鹤珣一人,她举步维艰,便总是喜欢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若李鹤珣此人不为她所用呢?她想着,至少,她手里还握着宁长愠。

利用他杀了许多人,利用他牵制李鹤珣,让李鹤珣嫉妒疯魔,成为她手中利刃。

说残忍些,前世她似乎就没将他们当作人,满心满眼都是他们手中的权势,他们的刀能否向着她的仇人。

所以,她舍不得放掉宁长愠,以至于她日夜不得安宁,害怕宁长愠察觉到她的利用一走了之,害怕李鹤珣知晓她的背叛,一刀斩向她的头颅。

后来,她报了仇,用沈家满门的命祭了她娘亲。

李鹤珣扶持年幼的五皇子上位,摄政王一职令他权势滔天。但宁长愠却没有那般幸运,因为她,一生未娶,举家流放。

他离开京城的那日,褪去锦衣华服,一身白衣仍旧难掩清隽挺拔之姿,乌沉夜幕中,他似有诸多惆怅,“怎么办,这一世,我是不是娶不到我的小姑娘了?”

故作轻松的语调依旧难掩眼底之下的落寞。

那时她才忽然记起,宁长愠是谁。

是她七岁被赶到庄子上后,第一个待她好的人。

在遇见宁长愠之前,她满手的疮只多不少,饿极了的时候,连老鼠都吃过。

是宁长愠替她赶走了那些欺辱她的丫鬟婆子,整整六年,她都是在宁长愠的庇护下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