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页)
林奢译阖上了眼。
间隔了漫长的一会儿,他安静地,听不见任何声响了之后,又睁开了眼,却和施妤一直沉默观察着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施妤主动朝林奢译靠了靠,语调含糊地说:“你的人生里不应该只有我。”她不等林奢译的回复,接着说,更像是一种轻飘的叹息,“但你也不会失去所有,你还有我。”
然后她感受到了林奢译的拥抱,他的滚烫体温,和心跳。
她说,“睡吧。”
*
施妤从阳霁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后续。
在得知林老师再也不会回来了之后,不止向日葵班,幼儿园里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之中。一些家长感慨过后,把这件事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反倒衬得老师和孩子们对于“离别”的挽留和长情。
阳霁试探地问:“知遥也很想念他,能去看望下林老师吗?”
施妤说:“他的状态不太好。”
“……”
“我实在放心不下他。”
阳霁听出了施妤的弦外之音:“你要做什么?”
施妤轻声说:“那我该怎么办?”
跟随地图导航的指引,车窗外的人烟越来越稀少,直至广袤、荒凉。
施妤把车停靠在了耸立的灰色高墙之下。这墙远比寻常的墙面要高,要宽,墙顶洒满了戒备的碎玻璃渣,外侧围挡着一层层卷状的高压电网。她路过了悬挂危险的警示牌,朝入口的警卫室走去。
在林阿姨刚入狱的时候,施妤曾经来过一次。
对比从前,这里如同时间静止了般,不曾发生丝毫的改变。
负责接待施妤的,也依然是当年的女警官。见面后,她对施妤简单地点了点头,惯例的自我介绍说,她叫阎燕。
在施妤的印象里,祝沁澜是什么样的?
虽然林阿姨出门在外时,总有些瑟缩和唯诺。她半低着头,多般遮掩着脸上青紫的淤伤,仿佛自个见不得人似的,从不与人多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但她私下里,其实是个十分温柔、和蔼可亲的人。她心疼隔壁家无人看顾的小姑娘,会柔声喊她“小妤”,对她多有照顾。平日里,下雨天,降温后……她对施妤所做的,达到了施妤对于“母亲”固有印象的标准。
施妤对林阿姨因反抗家暴,失手杀人入狱的事,感到无奈的遗憾。
尚不谙世事小姑娘,曾透过铁窗,喊一句:“林阿姨。”
祝沁澜拜托她照顾林奢译,于是她答应了,从此以后,更紧密地与林奢译绑定在了一起。
施妤问:“方便我见一面吗?”
阎燕指尖敲着登记簿,问:“带相关证明了吗?”她缓和了神色,笑说:“不会还是只带了户口簿吧?”原来她还记得施妤,那位独自乘坐了几小时的城际公车,颠簸而来的小姑娘,趴在警卫室询问“林阿姨”在哪里时,她甚至不及窗沿高。
施妤喏喏地说:“带了。”
她提前做了准备,还有满当的心理准备。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时隔多年,“林阿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一句失望至极地:“你还活着啊。”
施妤勉强把这当成是一句问好。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祝沁澜的神色,发现“林阿姨”一如记忆里般温和,会柔声地关切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她这才放下一点心来,回答说:“挺好的。”
不过很快,施妤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了。
祝沁澜的面色不变,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不再掩饰的恶意:“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他实在是怯弱、愚蠢,”绞紧了眉心,“让人厌烦和失望。”
阎燕的话犹言在耳。
犯人心性狡诈,擅长伪装,具有恶意的攻击性。
一切似乎早已是有迹可循了。
林阿姨嘱咐她照顾林奢译,并非希望她能从名为林家的深渊中拯救他,而是想借由林奢译,把她也拉入污秽的泥潭,不断的崩溃折磨中轮回,直至消磨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