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审案件(第2/3页)

荆家……裴谈在记忆中搜索久远的那些痕迹,大都护府,是长安从二品士族之一,算不上鼎盛,但也是一方名门。

“荆家虽不是什么鼎盛望族,不过当年担任大都护的荆哲人,是科举进士出身,在当年,也颇受陛下看重。”

能从科举出将入仕的,至少是受到当今圣上认可的贤才,当年荆哲人能成为二品官身,必然是很受倚重了。可是再怎么受倚重,后来荆哲人因为开罪了韦后一党的人,还是落得丢官流放的下场。

布衣出身,还是太过脆弱。

比如同样是得罪过韦氏,柳家就可以屹立不倒,不过是罚了几个月俸禄罢了,连筋骨都没有动,那自然是因为柳氏根基雄厚,根本不怕。

可是落到荆家头上,就是灭门之灾祸。

裴谈依然能记得当初的事件,正因为记得,才感到今天的事情着实不简单。

已经被流放的荆氏人,还有人会留在长安吗?

“当初,荆家是否所有人都被流放寒塔,有例外吗?”裴谈问。

一般被判处满门流放的家族,是不会还有人留下的,可是难保会有一个例外。

仵作这时说道:“大人,的确有一个例外。”

裴谈凝望仵作。

“当年荆哲人有个独生女儿,刚不过十岁,因为年幼,被当时的行刑官看中,送到了宫里。”

把姿色合适的女子送入宫,的确也是当时以至现在的一个风气。

“那这个女儿现在……还在宫里吗?”裴谈问,

——

荆婉儿一下午都有点心神不宁,这有点像是她第一次预感到荆家会出事的那个晚上。这种不安莫名就来了,让她坐卧难忍。

那块人皮,小宫女自然已经送出去了。

那块她从尸体上割下来的人皮。

她的异样当然很快就落入那群处处想找她点茬,看她犯错才舒坦的宫女眼里。

“真想给那贱人一点颜色。”有个小宫女咬着牙说。

跟荆婉儿死对头的巧儿,当然更恨,“如果尚宫能像处死年前的莹儿那样,把她也丢到太湖里喂鱼,才叫解恨。”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们恨着荆婉儿,同时又在心底畏惧。

怕万一荆婉儿死了,她们中谁会被拉出来处理那些臭烘烘的腐烂尸体。

荆婉儿看见了那群心怀不轨的宫女,唇边一勾,朝前走出去,看见有个宫女偷偷把脚伸出来,想要绊住她。

荆婉儿故意狠狠一脚踩过去,看那宫女怪叫,却只能狠狠瞪她的样子。

在这吃人的宫里,只有你比别人狠,才能活的更长。

荆婉儿目不斜视从宫女们身边走过去,五年来,杂役房死了一个又一个不听话的宫女,尸体都是她荆婉儿处理的。这给这群宫女们带来最大的恐惧,那就是这里所有人都可能死,只有她荆婉儿不会。

这种恐惧,足以支配杂役房每一个人。

“你从来没有让本宫失望过。”脸上布满褶子的尚宫,目光盯在荆婉儿娇嫩的面孔上面。

荆婉儿看着崔尚宫。

每次崔尚宫叫她来,没有一次是无事。

“本宫听说了一个传闻。”崔尚宫眯起了自己的一双老眼。

荆婉儿站立不动,崔尚宫可不是那种没事说闲话的人。

崔尚宫看着她:“是说,陛下最近似乎有意……要重审当年荆氏的案子。”

这句话大约有点像擂鼓,锤击在荆婉儿的耳边。

荆婉儿也是用了好大的毅力,让自己站立在那儿保持不动。

可崔尚宫精明的一双眼已经扫在了荆婉儿的面庞上,直到什么也看不出来:“你难道……一点也不高兴吗?”

很少有被抄家以后,还能重审的幸运人,大多数不是老死在寒塔,甚至子孙后代都得世世代代为奴。

而如果荆家真的开始撞上了大运,那么意味着的,今日的荆婉儿是宫里默默无闻的收尸宫女,低贱被人欺压,可是,她却可以明日也许变为这长安阁楼里任何一个娇贵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