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忘尘咒(第9/11页)
“我的脚崴了。”穆离渊埋在江月白前襟里,声音闷闷的,“走不了路。”
江月白用靴尖勾了把椅子过来,弯腰要把人放进椅子里,对方却揽着他的脖颈不松手。
无法,江月白只得抱着人一起在椅子里坐了下来。
“这把剑,和开天门的剑一模一样。”江月白左手放剑桌上,右手揽着怀中人的腰背,绕了半圈,摸到了桌上剑的剑柄,缓缓拔开了长剑,“不是当年那把,只是我凭梦境复刻的。”
雪白的剑光一寸寸出鞘。
映在江月白如雪清亮的眸底。
说到剑时,江月白的嗓音语气和往常略有不同——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也前所未有的沉静低缓。
让穆离渊极为着迷。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雪白的剑刃,其实是在看剑刃上映着的江月白的倒影。
这世上还有谁能这样坐在北辰仙君的怀里看他的剑呢?
三尺青峰如寒水,在空中漾起一层层波纹雾气。
雾气中缓缓出现了两个刻字——
离,渊。
“离......渊......”穆离渊低念了这两个字,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江月白,“师尊还记得这两个字?”
“不记得了。”江月白说,“应当是我的剑名。”
穆离渊眸中刚泛起的光芒又暗淡消失。
“天道的忘尘咒每隔百年都要强行逼我忘却前尘,越是深刻的人和事,越是忘得彻底。”江月白看出了怀里人眼神里的希望和失望,猜测对方大概以为自己还记得往事,犹豫一下,向对方解释了忘情的真相,“太深刻的事情,永远记得倒是一种残忍,我也乐得忘记,不过有些事情,我会留下几件信物记录提醒自己记得,但有些事,我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这样耐心地讲述。
要向一个不知天劫与天道的人完全解释清楚为何自己记不得前尘,着实很费力且麻烦。
“我知道......师尊不用和我解释什么的,”穆离渊低声道,似乎在一起帮着江月白为他的花心和绝情找理由,“忘尘咒的效力很强,没人能和天道的惩罚对抗,师尊记不得旧人很正常的。”
江月白微微讶异,对方这样平静接受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以往他与别人说出忘尘咒,都会明里暗里被质疑是想要脱身乱编的借口,这是解释起来最顺利的一次。
“这样,如果你愿意把我们的故事讲给我听,”江月白对这样善解人意的人略有好感,温声道,“我也愿意重新再记一次。”
对于过往,江月白其实是并不想知道的。曾经为旧,旧事便该如烟,听来只会徒增伤悲负担。
但他愿意为这个人破例一次。
穆离渊却不再说话了。
江月白不解。
从前有故人找上门来,第一件事就是向他诉说过往种种。唯独这一次,从初遇到如今,已有半月,其间有无数次陈述曾经旧时光的机会,但对方一次也没有提过。
“仙君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东西,”沉默半晌,穆离渊从江月白腿上站了起来,“走不了路”的脚重新能走了,“我就告诉仙君从前的故事。”
江月白抬头看他,看了一会儿,轻笑了一下。
原来是还在生气。
他现在已经摸清楚对方的习性了——开心的时候会喊自己“师尊”,不开心的时候就疏离地喊“仙君”。
“好。”江月白也站起身,抬了一下手,邀他向前走。
除了最初的那几十年,几乎是什么信物都没留下来,之后的几百年间,他都已经活出了经验,赶在忘尘咒生效之前把故人旧物和自己的记录收好,所以藏物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开的。
“这把刀是我的一个旧友的。”江月白从架上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刀刃暗褐色,似乎是陈年血渍,“根据我自己写的记录,他死在了一场争战里,是我去给他收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