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断奢望(第3/7页)

御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他如今“病了”,起不来床。

来人似乎也没有打算叫他起床。

茶盏相碰,炉火微扬,药罐与紫砂缸摩擦......

最后是一声极轻的衣衫坠落的声响。

江月白坐在塌边,静默无言。

御泽闻到了江月白身上冷风的气息,还闻到了冷冽里夹杂着细微的淡淡血味。

室内是漫长的安静。

他终于装不下去了,睁开了眼。

一句“你还知道来看我”就要脱口而出,但又觉得自己像个满心怨恨的孤寡老人,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去干什么了?”御泽问。

“去见他。”江月白说。

“见他。”御泽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心疼,只觉得想笑又笑不出,怒也怒不起来,“你的身子能撑住去凡间魔界见他?”

“当然。”江月白嗓音云淡风轻,唇角甚至还弯了弯,“不仅能去,还能开金光护体带他回来。”

“嘶......你......”御泽坐起身,“你这是还要我夸你不成?”

“不该夸么,”江月白道,“前辈不是心疼他么,要见见吗?”

“我心疼他做什么,我是心......”御泽话音一顿,问道,“他在哪?”

江月白转过身,眸色被窗外光晕照得迷蒙,轻声说:“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我怎么见。”御泽没好气。

他觉得江月白这次就是专程来气他的。

“当然是怕前辈真的去见,”江月白端起了药碗,用勺子晃了晃药汤,抬起眼眸,“见了真心疼上了怎么办。”

御泽冷哼了一声:“怕我耽误你炼剑?”

江月白只浅笑不语,递上了药碗。

御泽也一言不发地接了药。

他没怎么见过那个穆离渊,但他见过很多次小圆。

那双眼睛,见久了,会不会真的心疼上......的确说不准。

御泽低头抿药,半口都咽不下。

太苦了。

这药是青芷留的方子,说是能舒心顺气,前几日他喝了些,用处没多少,可也没这么苦。怎么经江月白的手熬出来,就苦了这么多。

看穿了他装病,故意的吗。

“你又要对他做什么?”御泽将药碗重重搁在了塌边桌上,以示对这苦药的不满。

“这碗有些浓了,我再去煮一副。”江月白端了碗准备起身,被御泽一把拉住了。

“我不拦你做什么,你不愿说的我也不再问了,”御泽从枕边拿过了盒子,“但这灵珠拿着。”

他知道江月白一直瞒着他什么事,上次江月白问他“若渊儿真来了此处,前辈会对他说什么”,他便知道,有些事情江月白永远不会告诉他全部——也许是一些渊儿知道就不会再恨了的事。

他猜不到,也不想再费力去猜了。

破念是江月白的剑,通天之途是江月白的前路。他没法做一个为他开路的好前辈,起码也不要做拖累。

“我从前没什么本事,为孩子做不了什么。”御泽见江月白迟迟不接,将盒子向前递了递,“如今熬了几百年岁也算有些本事了。拿着吧。”

江月白垂眸看着盛着灵珠的盒子。

静立良久,重新坐回了塌边,从御泽手里拿过那个盒子放在了枕旁:“前辈不必担心我会出什么事。”

这话御泽听了几百回了,他正要开口,江月白又说了话。

“我曾经说‘我的剑绝不会炼不成’,”江月白握住了御泽的手,嗓音轻却坚定,“不是敷衍前辈的虚话。”

“我知道你的决心,可这世上有无形的枷锁,万事万物皆有其道,你若不按它的道,便永远冲不破枷锁。”御泽第一次泼了江月白冷水。破念本就是不存在的剑,更何况江月白还要用一种从未试过的法子来炼。

“天道无相,我的剑亦无相,何来高低。”江月白说,“顺不了它的道,那就破了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