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断肠崖(第2/4页)

这是父母留给他最珍贵的遗物。

记忆被反复清洗了数次,他已经记不得父母的样子了。

仙门百家血洗魔界,他的父母同族被投进熔炉烧得魂飞魄散。那一战北辰仙君的风雪十八式名扬四海,整个三界都畏惧那把风雪夜归剑,更畏惧“江月白”这个名字。

江月白洗去他的记忆收他做徒弟,被蒙骗的他曾经以师尊的名字为傲很多年,现在回想起来只能勾起一抹苦笑。

穆离渊将滚热的晶石握紧掌心,拳头抵着额心低头闭眼。

他,好,恨,啊......

可仇恨到极致的时候,脑海里却荒唐的全是与江月白有关的童年。

如果没有江月白用来扬名立威的那一战,也许他的童年完全不一样。

他会在魔界长大、和猛兽嬉戏、有父母同族陪伴,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嗜血嗜杀的魔族。

也许他与江月白会在某一日以对手的身份相见,真真正正的对手,毫无顾忌地杀个你死我活。

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复个仇都纠结得痛苦万分,不能尽兴。

穆离渊踏着铁链阶梯走出地宫。

冷风扑面,驱散了他浑身萦绕着的血珀焰火。

春夜寒意料峭,前几夜的大雪没化干净,有的地方结了冰,被靴子踩过时发出碎裂的声响。

星邪殿前的广场守卫森严,见到魔尊都依次躬身行礼。

火把晃动中,穆离渊负手一步步走上殿前长阶,停在殿门前。

站了片刻,低冷道:“都退下。”

殿门两侧的魔卫立刻拱手后退,身形隐入暗夜消失无影。

刚推开殿门,穆离渊就闻到了扑面的血腥味。

他绕过屏风,撩开被血味浸透的垂纱,走向榻边。

桌上的药碗仍放在原先的位置,丝毫没有被动过,药汤沉淀分层,表面落了薄薄的灰尘。

穆离渊伸手拉起帷幔,昏暗的月光照进床榻,江月白肤色惨白,陷在雪白的床褥里几乎分辨不出颜色。

只有苍白皮肤上仍在渗血的伤痕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穆离渊看了江月白很久,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沉默半晌,他在榻边坐了下来,拿出从血珀地宫带出来的碎晶石,拉起江月白的手臂,用碎晶的魔息一点点涂抹那些渗血的伤痕——碎晶残留着天魔血珀的力量,在不内服药的时候,可以从外部慢慢愈合魔族造成的伤。

穆离渊涂抹得很细致耐心,也不说话。

等他处理好了江月白的左臂,抬起眼睫,才发现江月白正无言地看着他。

“有意思么。”江月白苍白的双唇微动,“让那些魔族来折磨我,再给我疗伤......”

“你完全可以把他们——”穆离渊脱口而出又顿住。

他很想说,你那夜完全可以把那些低阶魔族全杀了。

“对,有意思,”穆离渊收手将碎晶攥回掌心,用力到快要捻出血,侧过身靠在床柱,闭眼深吸了口气,极慢地说,“治好你的伤,再折磨一次,再治好,再折磨,多有意思......”

“你只是下不了杀手而已。”江月白嗓音淡淡的。

语气仿佛从前指点小徒弟的剑招一样,温和,随意,甚至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穆离渊一下被这样的语气激怒了。

这怒意莫名其妙,但来势汹汹,烧得他一瞬间无法思考。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把江月白狠狠按在了床头横杆上!

“谁说我下不了杀手?”穆离渊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召集了魔界所有魔修来赴宴,到时候把师尊的仙体灵肉一片片切下来做成佳肴!要师尊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分食干净,再把师尊的骨头拿去喂最低劣的饿兽......”

“好啊。”江月白的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我很期待。”

穆离渊感到汹涌的怒火烧化了心肝肺腑烧裂了骨骼皮肉,扣着江月白手腕的指节紧绷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