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难明(第2/3页)

云桦没有作答,只缓缓拔开了手里的风雪夜归剑。

剑灵被封,名剑成了谁都可以拿的冷兵。

彻骨寒铁,沉默无声,可霜花纹路里干涸的血迹在无言诉说昔年的杀伐。

多年来,云桦一直很羡慕江月白这个师弟。

羡慕他的天赋修为、羡慕他的传奇际遇、羡慕他可以拿得起风雪夜归剑......

但在这一刻,他只自私地觉得庆幸。

这把千年寒铁打铸的剑,是他们的师尊凌华仙尊交与江月白的。

在江月白十九岁那年。

那是一个血叶飘落的晚秋,风雪夜归的寒铁剑气将江月白的右手侵蚀得鲜血横流,凌华仙尊却死死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松开紧攥掌心的寒铁——

“你还未及弱冠,可为师却等不到那一天。这把剑与你同岁,你握住它,十八峰尽在三尺寒冰中。”

流水故人去,春花雪夜来。

凌华仙逝于初冬第一场轻雪,弥留之际为江月白取了字——雪归。

是剑名,也是他的归宿和尽头。

江月白从接过风雪夜归剑的那一刻,就接过了沧澜十八峰的重量。

他为此活着,也要为此而死。

长剑回鞘,腾起雪雾。

“冰冷寒铁,要用炽热之血浇铸。”云桦说,“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一切。不是江月白,就是你我。”

冷风翻搅山云,落雨穿林拂叶,打湿了青石板道。

鸿雁乘着斜风细雨掠过高崖,像被风吹落的一片乌云。

雁停在云桦肩头,收了翅膀。

下一刻,云桦忽然蹙紧了眉心。

沧澜山的鸿雁常年盘旋在山外,是长着翅膀的哨兵,总能第一时间发现不易察觉的细枝末节。

苏漾紧张道:“又出什么事了?”

“陌生的气味。”云桦立刻转身往山下走,“长清,你现在立刻去栖风崖,让弟子们重启东山四口的禁制!我去通知其他峰主。”

苏漾低骂了一声,追着云桦沿山道下行:“魔军又杀回来了?”

“应该不是,气味很纯净......”云桦说到此处,猛然站住了脚步,回过身,“是灵气!”

“仙门的人坐不住了。”

* * *

魔界的白昼转瞬即逝,天地重新坠入无边阴霾。

乌云蔽月,星辰隐匿,只有火把阴森摇曳。

数不清的黑衣魔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铺天盖地而下的蝙蝠——

“恭迎魔尊回宫!”

“恭迎魔尊回宫!”

穆离渊的黑袍带起冷风,踱步穿过燃烧的火把与跪地的身影:“星邪殿的守卫全部撤了,没有我的命令,今夜谁也不准靠近这里。”

“是!”魔卫们皆俯首躬身,倒退着散开。

枯叶随风飞旋,落入篝火,在浓烟中化作灰烬。

江月白在烟雾里抬头,面前是直通星邪殿的高阶——九百级阶梯的尽头,高耸着漆黑的宫殿,殿门大敞,好似迎接猎物的巨口。

穆离渊侧过身子,右手微扬,示意江月白先走:“师尊,请吧。”

他看着江月白走上了几级台阶后,才沉默地迈步,负手跟在对方不远不近的身后。

长阶两侧的魔族守卫都已无声退去。

只剩下随风摇曳的篝火,代替魔卫一排一排挨着行礼。

可怖的鹰唳从天际俯冲而来,殿门两侧飘扬的兽纹血幡下,隐约出现了一个黑鹰的轮廓。

它一只爪子紧紧抓着身下的石雕,头部随着江月白的靠近缓缓转动,只用单边一只眼睛盯着来人。

穆离渊慵懒的嗓音从江月白后方传来:“你也滚。”

黑鹰歪了歪脑袋,显然听懂了主人的话,但却没动。

仍旧充满敌意的眼注视着陌生造访的来人。

——星邪殿从不欢迎满身仙风道骨气息的修者。

“啧,东西养大了就不听话。”穆离渊走上前几步,为江月白推开大门,瞥了一眼黑鹰,“师尊要是不喜欢,我把它炖了请师尊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