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3/6页)

虽然她这趟出行,仪仗已极是低调,但在抵达后,消失还是不胫而走。

镇国楼能得以重建,与百姓请愿不无关系,因而今日,原本自发来此参与开光法会的民众便达上千,镇国楼外的广场里,聚满了前来聆受法会的民众。公主驾临,到场民众惊喜万分,下跪拜迎。随后消息迅速传开,莫说附近街坊里的寻常百姓,便连西市里的不少商人闻讯也纷纷闭门,争相奔来参与法事。

公主幼时流落民间,回朝后助圣人理政,垂听民意,体察民情,民众对她无不爱戴。又都传言,公主容貌倾城,此前有幸见过的,想再近距离看一眼,没见过的,更想一睹真颜。

法事未过半,开远门一带便人头攒动,镇国楼附近更是如此,若不是兰泰早有准备,提早知照金吾卫,调来众多卫士把守路口维持秩序,恐怕连附近的树上也爬满了好事之人。

裴萧元泯身于镇国楼广场的角落里,透过他面前不断攒动的人头,凝望着不远处的前方,那道正高坐于镇国楼二楼画廊紫纱帷后的身影。那身影朦朦胧胧,仿佛笼在一层淡紫色的云雾里,风过,纱帷荡动,烟散旃檀,阳光又从画廊柱的中间照落到她的鬓发和着着宫装的身上。丽人纹丝不动,周身却也闪耀着着点点烁动的金光。

她看起直如神女,渺不可追,只合人间众生仰望。

他,如今也只是众生之一。

一种愈发强烈的苦涩之感如那一缕卷动纱帷的风,霎时也卷过了裴萧元的心房。

昨日后来,在听完老宫监的一番话后,他在心中便隐隐醒悟,皇帝将他召入宫中,又打发他走,应是允许,甚至,可以认为,是在为他提供接近公主的机会。

然而,这或也更说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连皇帝也知道,他的女儿,不愿再和自己有过多牵连了。

她已亲手从他身上拿走了那一枚代表他身份的符。而另一枚在他心中更为珍视故暗藏起来的,如今也已连同金乌骓一道,不知流落在了何方。

属于他的和她有关的一切,都已离他而去。只剩下了一个小虎儿。

她知他想见,便不吝将小虎儿送来他的身边,对他已是足够体贴,仁至义尽。

她如今看起来过得极好,比他想象得还要好。

她是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辅政公主,娇儿在怀,在她的身边,更不乏忠诚于她的年轻而有为的肱骨臣将。只要她愿意,勾动一下手指,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青年俊才,恐更将是多如过江之鲫。

或许,不再打扰,收起他曾经反复而动摇的所谓的心意,应便是对她最大的好。

广场中央的法师琅琅宣讲不停,声如洪钟,裴萧元却半个字也不曾入耳。

法事结束,法师、长安县令和一众官员恭送公主。镇国楼下的百姓看见那道紫色纱帷后的身影缓缓站起,顿时,人群微微涌动,向她靠去。

“公主千岁!福体安康!”

人群里,开始有人由衷高呼。那呼声起初还只是零星,渐渐地,连片响起。

她停了片刻,忽然,依旧隔着纱帷,向着楼前的民众,端正地行了一礼,是为谢礼。

欢呼声变得愈发响亮,如排山倒海,民众纷纷朝着那道紫帷的方向跪拜。

她不再停留,还礼毕,便转身下楼,待坐车离去。

忽然此时,杂在此起彼伏的“公主千岁”的激荡呼声里,在广场尽头的几处角落里,响起了另外一些声音。

是一群肮脏的乞儿,几十人,挤在人里唱着歌谣,仔细听,唱的却是“王气不正,镇国不宁”。附近卫士觉察有异,立刻赶来察拿。那些乞儿滑溜如同泥鳅,扭头四散便逃,又故意往稠密的人群了钻,左右推搡,制造乱局,以便逃窜。登时有人陆续被挤倒在地,起了阵阵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