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3页)
阳光落于池面,反照出一片灿灿的水光,投到她的笑面之上,双眸如秋水般澄明映影。
“你起了?”
她出亭走来,裴萧元忙迎上去,开口正要为自己误事赔罪,不料她忽然抬手,向着他的额头摸来。他如被施咒般,一动不动,任她手背贴来,在他额前停了片刻,拿开,接着,她试了试自己的额温,目露忧色,微微蹙眉,“好像还是有一点热。”
“你感觉如何?若人还是发虚……”
不待裴萧元应,她转向一旁的杨在恩:“杨内侍,劳你再走一趟,就说我这边还是不方便,今日就不入宫了,叫陛下勿等。”
杨在恩一听,想到早上自己入宫时的情景,心里极是为难。
今晨驸马沉睡不醒,眼看出发的时辰已经过了,杨在恩便先赶着入宫,代公主向圣人告罪。
他到的时候,圣人正发着怒气,刚摔了案头的一只香炉,冲着老阿爷在骂驸马无耻,要扒了他皮。老阿爷则在一旁不住低声劝解,说什么洞房花烛少年人情难自禁是人之常情之类的话。
杨在恩一听就明白了,圣人误会,竟以为驸马昨夜洞房太过,致公主今早倦怠至此地步,连入宫的时辰也给耽误了。慌忙进去澄清了一番。
他昨夜只知驸马晕厥,他去请了太医来,至于别的内情,他并不知晓,公主更没和他说。并且在他出发前,也吩咐他,只需和皇帝讲,驸马身体有些不适,故今早需晚些入宫,别的一概勿提,免得圣人凭空担忧,等她入了宫再说。
公主吩咐了,别事因自己也确实不清楚,皇帝追问,自也不敢乱讲。
皇帝闻言便哑了声,但很快,他又变了一张脸,皱起眉,改和老阿爷抱怨了几句驸马无用,苗而不秀,是银杆蜡枪头,昨天那样的日子竟也会身体不适。
皇帝本就喜怒无常,老阿爷不在宫中的十几年,杨在恩贴身服侍,早就习以为常。但这些话,他回来后在公主面前却不便提及。
驸马年长些,自己能否领悟到皇帝今早因误会而生的怒气以及随后对他的不满,杨在恩并不知晓。但公主这里,她平日虽聪慧无比,于这方面,却显然还是稚嫩得很。对新婚夫妇一早迟迟未能出发一事,她应当完全没有往这上面去想。
杨在恩心里只盼驸马能快些和公主入宫,好压下此刻怕不已经满天飞的各种臆想——连皇帝一开始都如此做想,更不用说宫里其余那些为等新婚夫妇到来而早早准备着的上下之人了。
他听公主如此发话,口里哎哎地应着,拿眼睛不住瞟望驸马。
幸好驸马知事,接住他的目光,立刻拒绝提议,催促动身。
“公主其实早该叫醒我的。我真无事了。再若因我耽搁下去,我实是无地自容。”
他的眉间浮起一层压制不下的懊恼之色,语气坚定。
絮雨看他着急得很,脑门好似都冒汗了,只好随他。正要走,忽然又想起来,问跟上来的婢女,驸马是否进过食,听婢女说贺阿姆方才叫他吃,他不吃就出来了,便叫先去用膳,自己不急。
“我确实不饿,也吃不下。还是请公主出发吧!”
裴萧元固然不似承平那样以流连花间为乐,但又不是真的只是十几岁的不知事少年郎。
光是来京城后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就遇到各卫里好几个子弟成亲,被好事之人在背后盯着的事。洞房次日,莫说夫妇出新房的时辰,便是肩臂有无相碰、眼神有无相交,甚至,连新妇走路的姿势,都会被拿去条分缕析,据此来判断新郎新妇昨夜洞房里的隐秘,押注二人是否水乳交融顺利成事。
普通卫中子弟成婚,尚且如此,何况是他。恐怕不知有多少人,一早都在看着。他岂不知自己已是犯下大忌,眼见日头又要到头顶了,深怕流言起来,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入宫里去,便再次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