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6页)

夜幕来临,下了一场秋雨,打湿门前的黄花槐,花带雨落在车棚前,水珠反射局里、路边的灯光,美得别具一格,像油画。

晚上九点半,却望又进入审讯室,给李暮近一份盒饭,有两个鸡腿。他把放歪的椅子摆正,坐下来,看着李暮近,又提起不久前的话题:“你是担心她在你出事后跑了?所以费这么大周折拉她下水。”

李暮近没看一眼那份盒饭,说:“我想吃海鲜。”

“没有。”

“我女朋友熬的粥呢?”

“她带走了。”

李暮近不问了。

却望问:“毁掉监控那几分钟,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

李暮近劈开一次性筷子,扒拉着香菇油菜、粒粒分明的米饭,一口接一口,却慢条斯理,“你该问她。”

他好像还是想让警方把她抓住,却望认真地说:“不用担心,如果她有罪,无论她去哪里,都会回到这里。”

李暮近没反应,前不久武警冲破调解室,他还有一丝哀伤,神情举止像刚淋过雨一样狼狈,此时完全散尽。

男人这项技能好像与生俱来的。为女人发疯时好像情根深种,稳定下来好像只是上了一节表演课。

他把却望的话还回去:“你应该也懂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却望整理起桌面东西,情绪稳定:“还是先想想自己。拘传到点放你走了,两个小时不到你自己回来,我看你比我喜欢我的单位。”

“却望哥不喜欢这份工作?”

李暮近的松弛在不面对丁珂时总能释放更多,反应显得更快,下套也更没犹豫。

“不喜欢也不影响我严格执法,揭掉罪犯每一层面具。”却望反应能力也不容轻视。

“包括束青骅的?”李暮近头也不抬地说。

却望也没停,语气也不见一丝波动:“当然。不过定他的罪不在我的工作范畴。违纪案和杀人案不是同一个部门审理。”

李暮近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说:“你们部门的效率有点低啊,一份车辆鉴定报告这么久了还没出。限定四十八小时出具的规定是摆设吗?”

“别急,慢一点,稳妥一点,省了冤枉你。”

李暮近微微一笑:“还挺贴心。”

丁珂休学了,章苗苗终于知道她之前找导员说了什么。

她是办休学。

她走得并不匆忙,还跟两人吃了饭,三人喝了个大醉,什么都聊了,但就只字未提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李门父子恩怨。

李暮近在公安局挟持丁珂的事当天就传开了,阿嘉和章苗苗自作聪明地认为丁珂受了情伤,所以要休学一年调整心情,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那么八卦的个性竟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们喜欢她,希望她天天开心,更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热闹散去,丁珂一个人走在老城区,旧路坑坑洼洼年久失修,就连穿过这条街的人都是跟它一般垂垂老矣,难见几个年轻身影,倒是有审美比较好的店铺。

她一路走过,想象着当年被父母接来,一家三口不断走过这条路,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可是想象总不能连贯,脑海中那个虚构的故事,总因为她忘记爸爸妈妈某一部位的样子中道崩阻。

时间太久了,她快要忘记,他们喊她名字的温柔笑眼。

在国际学校上学时,身边都是少爷、小姐,只有她是被破格录取的贫困户,他们说着同情话,做着侮辱事。她总是不痛不痒,是她逼自己不想,她得保持不悲不喜的情绪,才总能做出正确判断。

不然过度回忆爸爸妈妈为了让她什么都能体验,一点一点积累财富,最终成为她坚实的底气,对比现在凄凉惨淡、无依无靠,活都不想活了,还怎么复仇。

复仇路是孤独寒冷的,感性是行走这条路最大的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