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4/8页)
不过想来也是了,从那地龙翻身到如今,已经是过去两个多月有余了,本来各城都在等着今年的新粮上来,谁还在外面往自己屋子里搁着去年的陈粮?
所以早早就给出了手。
哪里料得到全州地龙翻身,连累了他们这边受灾死了不少人不说,且还将瘟病个传染了过来。
使得今年那颗粒饱满的好粮食就这样白白坏在地里了。
如今正是人在城里头勒紧裤腰饿着肚皮,粮食却无人去收而坏在外头的田里。
他们出不去,只能盼着李司夜的队伍进来。
许大人这会儿只觉得浑身好似从寒冬腊月的池子里提溜出来一样,冷得打摆子。
“父亲。”许清源忧心忡忡地一把扶住许大人,忙给他倒了热茶。
许大人听得他这一声呼喊,方回过神来,但却没有说话,只一头呆呆地坐在那太师椅上,隔了好一阵子,那茶水都凉透了,他才仰头一口喝见底,忽然又起身走到窗前,朝窗外那湛蓝的天空看去,似还能看着不少在上空盘旋着的黑鸟。
一声声驱赶着黑鸟的响声在城墙四面八方传来。
谁也不敢嫌弃吵,只觉得这是救命的声音。
他忽然两眼浑浊,声音哽咽,“清源,爹对不起磐州的老百姓们!爹对不起朝廷啊!爹枉为磐州儿郎,这外多年锦衣归故,却没有替磐州做得什么,反而因为爹的失察,害了磐州啊!”
尔后,呜呜咽咽的哭声便从这个浑身疲惫且又垂老干瘦的老头身子里发出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但事实上,许大人今年也不过是不惑之年罢了。
作为人子,许清源是不愿意承认父亲这话,“父亲,这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尽全力了,更何况人手有限,您也不是手眼通天之人,能一个人做百个人的事情。老百姓们没有一个怪您的。”
是了,这能怪哪个呢?磐州与全州接壤地境那样宽广,他管得了一处就顾不着另外一处。
下面的官员跑的跑,死的死,他一个人也不能当做十个人来用啊!
可是许大人想到那李司夜所带来的救援队如果真有心救,就早就像是公孙大人那样,不畏艰险连夜行军,而非是在那和业州的接壤之地安营扎寨住下来。
所以他明白,终究是被放弃了,他没有办法面对满城期待着救援队伍到来的老百姓们。
天灾已经这么久,多少人坚持不住了,是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救援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
可是如今来了,却是止步于灾线前。
他哭着哭着,忽然又笑起来。
这样的癫狂状态让许清源十分担忧,正欲上前安慰,却被他父亲许大人抬手拦住,“清源,你出去吧,让为父冷静冷静!为父对不起磐州百姓……”
他后面那句话,十分轻。
轻得有些叫许清源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自然也就没听出他那话里的绝望。
所以当许清源以为他只是想要静一静,出去后。
那许大人就以自己的腰带为绳,将自己的性命做了(le )了(liao)结,自裁谢罪。
但这个时候许清源并不知道,他从书房里出来后,就一起参与城中自救之事,等天黑后回来推门,入目没有看到他身材干瘦垂老的父亲,只瞧见那梁上垂下来的两只已经磨破了鞋底的官靴。
“父亲!”他嘶吼长啸,但是上面的尸体除了被风吹着晃动了一下,并没有给他旁的回应。
许大人死了,同样也将老百姓们的希望个带走。
没有人再期待着皇帝会来救他们,更不愿意再继续相信许大人生前的鬼话好好待在城里,而是不计后果地跑出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