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6/7页)
“他是谁?是哪里人?!”秦伯翰把姚霞紧紧抱在怀里。
“是你们公园里牵狗的那个花工。”
秦伯翰的头顶不啻响了一声雷,他认得这个粗莽野蛮的家伙,觉得脚下登时裂开一个漆黑的深渊……
他这一刻想了很多,从姚霞悲切的目光中,他意识到这个恶棍是在利用他们的隐私作把柄,如果告发,那样意味着他们两人身败名裂;如果找他算账,手无缚鸡之力只会作画的自己只能以卵击石。他无计可施,愤怒和无奈,怯弱和犹豫交并使他心乱如麻。他只有安慰着姚霞,让她好好静养休息,及早从这场噩梦中走出来。
一个月后,他们再次约会在古城墙,姚霞又告诉了他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她已经有了身孕!初听这个消息,他像被电击一样麻木了,眼前这个女人曾是那么圣洁无瑕,他也正为自己的爱情筑起了一个美丽的神话。如今,这个神话却被一只邪恶的手轻而易举地撕得粉碎,他不能想象自己的新娘的肉体曾被另外一个男人侵入过——他更不能想象,他所钟爱的女人身体内又怀上了那个混账的孩子,这是多么的肮脏卑污,是多么不可容忍的奇耻大辱,他简直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折磨!
“那怎么办,你……还是把他做了吧。”
“……”姚霞在他的怀抱中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不做,我一定要为咱们生一个小画家。”姚霞用满怀期待的一双泪眼凝视着他,渴望他的回答。
“你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况且……”他想说,却强忍着把后边的话咽了下去。
“孩子是我们的,我要把他生下来,我们现在就结婚。”姚霞一口气说了出来,这大概是她思虑已久的结果。
“不行,这样不好,对你更不好,社会上会怎么看,我们还有我眼下的工作,你一定要把孩子做了!”秦伯翰变得焦躁起来,有点怒不可遏了,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和姚霞只有过一次肉体的接触,而且是那样的慌乱,在双方都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的事儿。如果怀了孕,肯定是和时隔不久的那个恶棍有关。
“你一定听我的,如果生下来不仅对孩子不好,我们也会永远背着这个十字架,一直到死的。”在秦伯翰的头脑里,女人的性只能专属一人,一人为清,二人为浊,他不能容忍自己所爱的异性被别人占有,而不管对方是什么原因而失身。
看着秦伯翰痛不欲生地摇着脑袋,姚霞一切都明白了,她的手松下来,身子也在一点点和秦伯翰脱开了距离。她的脸色也由白泛青,眼睛细眯起来,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可怕。
“秦伯翰,我不求你了。你要你的名誉和面子,我背我的十字架。你也不要害怕,我不会缠着你,但是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秦伯翰呆立在城墙边,像一座毫无生气的蜡像僵在那里。姚霞已经在极度的悲愤中离他而去。面对苍茫暮色和萧瑟的秋风,他张开双臂向着苍穹发疯似的大喊大叫,这声音在空旷的沙丘上传出很远。
秦伯翰一次次地抱怨姚霞,当初对那个恶棍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当晚就把真相告诉他,为什么不留下罪证把对方告上法庭,为什么直到现在肚子里怀上了孽种还要坚持生下来,让自己一辈子蒙受戴绿帽子的耻辱。更难堪的是如果向单位提出结婚,一定会受到严格的审查,未婚先孕的事马上会闹得满城风雨。他想起自己上小学时的女老师,因和男教师恋爱怀了孕,“文革”时被剃成了阴阳头,脖子上挂着成串的破鞋,最后双双跳水殉情,不禁不寒而栗。
恐惧和气愤使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有几天没有和姚霞联系。当他平复下来再次登门时,姚霞姑姑家的门已经上了锁。据邻居说是出远门走了。他赶到刺绣厂,厂里说姚霞已经辞了职,到外地谋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