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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岛美如画,咱来夸一夸。

吃水靠车拉,垃圾靠风刮。

污水靠蒸发,建设靠穷扒,

开矿靠拼杀,官司靠钱打,

工厂又要拆,小民抓了瞎。

那人嗓门很大,打完快板又拄起了双拐,两臂支撑时脖子缩到前胸,两条软弱无力的细腿,带动着关节变形的双脚,像只大虾似的用尽全身气力向上一级楼梯挪动。当他抬眼望着身穿警服的严鸽,马上愣住了。严鸽立刻认出了他,这就是那天坐陈奋凤的出租车暗访时,在金岛派出所门口遇到的那个残疾人张麦年。

“这位老乡,你跟我上楼谈谈好不好?”严鸽听得出这残疾人的快板里话中有话,八成又是耿民的新作。

“好,好,严、严、严局长,可俺得先下去才能再上来。”那人由于尴尬变得又结巴又慌张,脖子后边的青筋毕现。严鸽注意到:对方比上次遇到时更显得瘦骨嶙峋。只见他十分艰难地转回了身子,重新开始扶梯而上。严鸽这才明白那人的双脚无法在楼阶处调整方向,足见来此一趟是多么不易!她不禁有些酸楚,旁边的巨宏奇连忙叫保安把残疾人搀上了楼,领到房间等着严鸽回来接待。

严鸽快步走到招待所门口,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锁”: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正用双手紧紧搂定了梅雪的一条腿,像念经打坐一样把自己的两腿盘坐在梅雪的脚上,等于用整个身子的重量箍住对方的腿上,这一手真成了定身法,梅雪寸步难移。老太太像抓到救命的舢板一样死也不肯松手,一边抽泣着向旁边欧阳光诉说。

严鸽认出来,这是十几天前她到大猇峪村调查,曾见到过的被害人陆忍刚的母亲,叫张芙蓉,陆忍刚死后,邱家拿出10万元钱私了,儿媳妇拿了钱改嫁远走他乡,家里只剩下她孤身一人,晚景凄凉。

见严鸽走到身边,张芙蓉终于松了梅雪的腿,突然匍匐在地,脸面擦着尘土,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严局长,你要给俺忍刚申冤哪,他可死得太惨了,杀人偿命,可邱家老三为啥到现在还抓不回来,你可要给我这个孤老婆子做主哇。”

严鸽伏在这个满身是土的老太太耳边说:“大妈,你快起来,案件正交给欧阳政委他们办,等邱社会抓回来,你还要出庭作证呢,你老要保重身体。”老太太不再呜咽,颤巍巍立起身,掸去了身上的灰尘说:“我听你的,有你这句话我得好好活下去,就为的是看着这帮兔崽子一个个落个炮打头的下场。”

严鸽扬起头朝着来访的群众继续说:“各位乡亲们,感谢大家对我们的信任,你们来信访上访是送上门的群众工作,打今天起,我们工作组要开门接访,按照政法部门的分工,该谁办的事情谁接待,把大家反映的问题造表登记,一件件帮助大家落实,每一桩事情都要有回音,大家也要理解支持我们的工作,主动配合政法机关,揭发举报犯罪。”

人们的情绪平复下来,三五成群随着工作组进了招待所,在一间大会议室里,民警给他们送来了开水和干粮,并且一个一个地开始登记。

严鸽回到房间,残疾人竟在地上坐着,屁股下边垫着带来的编织袋,手中正在拿着一张邱社会的通缉令在看。见严鸽进来,他拧动腰臀费力地站起身子,严鸽连忙把他扶到了茶几边的座椅上。问他要反映什么问题。

“俺、俺得,得用快板给你说、说。”残疾人口齿结巴,由于常用嗓子吆喝,不大会小声说话了。

富民造工程,小民没地种。

先是堆矿渣,后是把人轰。

看俺养殖厂,嘴馋眼又红。

三天要搬迁,违抗用炮崩。

执法太不公,有理没活命。

他一打起快板便像进入了状态,浑身颤抖,脸色通红,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情。见严鸽给他倒了杯水,他摇头拒绝,从椅子边拽过塑料编织袋,抽出半瓶子矿泉水,拧了盖子咕咕噜噜喝了个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