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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屁!”耿民不由分说截住了话头,“闹半天你这是指山卖磨,使个大劲儿忽悠我们哪,办乡镇企业是吹糖稀还是捏面人儿,这厂房设备从哪里来,你说。”

巨宏奇站起来,一下子推开了办公室的窗户,回头招呼耿民说:“老爹你不要老是发脾气嘛,你来看一看。”

耿民满腹狐疑,起身来到窗前,只见眼前茫茫一片大海,唯有巨轮号静悄悄地背倚着鲸背崖。崖顶坐落着当年驻海部队的一处营区。只听巨宏奇继续说道:

“我准备出面和部队交涉,营区已经废弃多年了,我们以政府的名义租用或置换,当成咱养殖厂的车间厂房。设备问题呢也好办,谁占地谁出钱,把生产启动资金给摊出来,我已经通知了孟船生和另外几家金矿,现场办公,立马解决这件事情。”

楼下牛叫似的怪音喇叭声打断了巨宏奇的话,一台悍马驶进了大院,车门一开,跳下来了巨轮集团董事长孟船生。

孟船生进得门来,弯腰给大家鞠了一躬,然后拱拱手说:“我来迟了一步,先给各位道个歉,那边还开着董事会,不敢多耽搁。对大猇峪的乡亲们我孟船生得讲个天地良心。说句心里话,这些年因为开矿损害了大家伙儿的利益,理所当然该给乡亲们补偿,尽管说这些损失不是巨轮一家造成的。虽然这些年我们也一直给大猇峪做好事,可哪里能补得上老少爷们儿损失的零头呢?刚刚听说区里支持咱村办企业需资金,黄局长给我说了个数,我说没有问题。考虑到区政府目前资金周转困难,我们董事会商量,决定先拨出应急款项垫付,今天先支付赔偿金的一半,会计出纳随车跟我来了,咱当场兑现。”

屋内几个村民代表在交头接耳,耿民向大家摆摆手,转身问孟船生:“那一半儿啥时候还?”

“半个月内备齐兑现。”孟船生十分爽快,“不仅是巨轮集团的,还有赫连山和柯松山他们的我也一并交了,省得到时候区里再跟他们算驴尾巴吊棒槌的账,我可以当场出个字据,请巨区长做个公证。”说完这句话,他接过随员递来的一本红色的证书,提高了嗓音说:

“凑着今儿这个机会,还有一件事情当着区领导给老少爷们儿宣布,本董事会特聘老耿大爷做巨轮集团的常年法律顾问,也请您‘老天爷’不要推辞。”

此举不仅使在场的人惊愕,就连巨宏奇都颇感意外,他清楚地知道,两人是金岛不共戴天的死对头。

“董事长,你该不是耍我吧,你难道就不怕我抓了你的把柄把你送上法庭?”耿民不知孟船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真半假地反问道。

“这叫不打不相识嘛,我们都亲身领教过耿大爷您的法律水平,只怪我们平日只抓经营,不懂学法,今后有您老人家给我们把着舵,也免得巨轮触樵搁浅哪。当着大家的面,今儿正式发出聘书,月薪年薪从优。”

“好!那我就不客气,叫恭敬不如从命吧。”耿民今天也特别爽快,大概是由于村里的难题终于化解,也算是给了孟船生一个天大的面子。

所有这一切,一直被暗中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人瘦小机灵,一身农家子弟打扮,戴了顶耷拉檐儿的毡帽,遮去了半张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尾随那台悍马车进来的刑警队长卓越。

袖珍警察自从发现了连号的五台走私车,就动了心思,决心由车到人,逐一调查清楚。他在分局瞥见这台车匆匆而过的时候,起初以为是曲江河开的,直到看到车尾处“巨轮工地”的牌子,才意识到里面坐的是孟船生。两车型号一致,只是颜色不一:一台绿色,一台灰绿。

卓越的摩托放在门外,刚进门的时候,他和正在擦悍马的司机打了个照面。有一两秒钟,他竟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那人像是咬子。那动态举止,特别是腮帮、大粗脖子与咬子相差无二,但细看却不是。这人鼻骨较高,五官比咬子文静,肤色也白些。他想走过去搭汕,那人却已上车,关上了车门,贴膜玻璃隔断了卓越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