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爱恨转头已成空(第2/10页)
通过所有的朋友打电话问,协和医院、同仁医院、朝阳医院,所有的医院都问了,没有血。来这儿没问题,互助,你献多少,给输多少。最多互助400CC,她那个失血量至少需要1000CC到2000CC,这不是开玩笑吗?哪儿都没血。
北京闹血荒,哪个医院都没血,没有血她就活不成了,她大出血,出血还止不住、不凝血。也就是说2000CC还得翻倍,一倍、两倍、三倍,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凝住血。
实在是走投无路,我给路子很野的一个朋友,轻易不爱找的一个朋友,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有一个急事儿,帮我一个忙,现在哪儿哪儿都没有血,我需要血,现在就需要!她说你别管了,等会儿我给你打电话吧。
过了两分钟,这两分钟比一个世纪还漫长。你慌乱时间反倒过得快,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走投无路时间就像静止不动了。
电话响了,我整个人都有种燃烧的感觉,我听见她在电话里说:你去301吧,找他们后勤处许处长要。
大夜里11点多了,我打头阵,120跟着,把我姐送到了301。一开到301,血就准备好了,需要什么型的你说吧,我说O型的,她说没问题,血小板都给准备好了,到那儿就进行输血。
哎哟,给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由于三哥去的时候我姐已经身浸血海了,他也闹不清是哪儿出血,怎么出的血。到医院我算知道了,是经期出血,出血就停不住。
301医院在抢救我姐的过程中,遇到了极大的麻烦。问题出在止不住血,我姐是白血病,血小板低。血小板是干吗的?凝血的。血小板怎么来?抽完血之后,在一定温度下,摇那个血血小板才能出来。没有血不行,没有血小板也不行,血小板输进去,这个血凝不住,就全流出来了,等于是老输老流。
最后301医院的大夫跟我说这情况,我问有没有办法,他说真没办法。我说那不行,您再帮着想想,钱不是问题,花多少钱都行,我姐不能死,说什么也不能死!
我姐这辈子太不容易了,我死也不能让她死,不行您抽我的血,我的血我负责!
大夫说那哪儿行啊,不是这么回事。我急他也急,最后他说,有一个办法,打蝮蛋清。
我问那是啥,他说就是蝮蛇蛇毒里面摇出来那个蛋清,有可能让血凝住,你敢不敢使?
我说使啊,有什么不敢使的,现在不使的话只有一个结果,使上!大夫一脸为难,说:我得跟你说清楚,用这个,有风险。
我急眼了:“有什么能比人活着更要紧嘛!”“那咱就使!”大夫也下定了决心。
这个蝮蛇蛋清使上,开始有好转迹象了,这个血渐渐凝住了,情况慢慢就稳定了。我松了口气,大夫也松了口气。人一放松,憋着的劲儿全泄了。刚才一直等着的时候,我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一幕一幕全是我跟我姐小时候,她怎么护着我,怎么
帮我扯谎骗爸妈,怎么把好吃好喝的让给我,怎么哄我睡觉给我讲故事,全是这些然后就是她婚姻怎么不幸,我姐夫怎么由一个成功商人沦落到人人唾弃的瘾君子,
她怎么家破人亡,又是怎么背负着这些拉扯我外甥女,如今又拉扯我儿子,给我那没了娘的儿子当妈。
呼啦,眼泪就涌出来了。根本控制不住。
不能失去她,不能失去这个生命中最疼爱我的女人。鼻涕眼泪交织,不停地往下流,连避着人都不知道了。
三哥一直拍我的肩,大夫也好言好语地安慰我,可我就是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太压抑了,这些天来,这些种种,生活的磨难,妻子的出走,至亲的病危,这些情绪汇总到一块儿,我感觉自己真的到了临界点。为了杨教授的案子,我不知道熬了几个通宵,神经已经被折磨到了极致。一根弦绷得太紧,特别容易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