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望京迷尸案(第2/8页)
有天晚上罗波喝了不少酒,闷酒越喝越生气,一想不成,我得找这个川普说道说道。他准备杀人了吗?没有。真没有。根据罗波交代,他当时买了些卤菜、熟食,拎了几瓶啤酒去找的川普,他就想跟他好好儿掰扯掰扯。这事儿憋他心里快把他憋炸了。罗波去到录像厅,川普正当值,他把川普叫出来的,说就想跟他喝喝酒、谈谈心。川普看他喝得已经有点儿高了,就说哥你要么先上我那儿歇歇,我走不开,我这上班呢。罗波说川普把他领回了家就要回录像厅,他拉住川普不让走,川普推却不了,就坐下来陪他喝酒吃菜。这跟法医尸检报告相吻合,通过胃溶来进行尸检,他胃溶里鸡蛋还没有消化,大概死前两到三小时吃的。
为什么说是激情犯罪呢?真正给川普惹来杀身之祸的,正是他那嘴没把门的。罗波跟他说汤建咏的事儿,越说越激动,质问川普怎么能这么办事儿,川普急着回录像厅,本来就不愿意跟他掰扯,最后急了,说:你老头儿这么大岁数了扯什么淡。你以为汤建咏喜欢你啊,还不是惦记你兜儿里那俩钱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那玩意儿能有我的好使吗?
川普二十出头,罗波三十大几了,这话一下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口角之后,罗波当时就把川普打死了,用的什么呢,健身哑铃。完了就抛尸在玉米地里。
我想到了那根网线。现场唯一不对的一样东西是一根卷在一块儿的网线,这网线有一米多长。
我说你都把他打死了,你干吗还拿网线勒他脖子?
罗波低下了头,憋出俩字儿——解恨。
我看着他,俩徒弟看着我,四个人都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写结案报告的时候,我迟迟不愿下笔。我总是有种预感,这个案子并没有这么简单,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还有疑点。
案子破了之后,我休了个简短的年假,带着婷婷跟她爸妈去青岛玩儿了一趟。面朝大海的时候,我就想,这世界果然还是这么大,只不过沟通成本下降让我们觉得它变小了。从前我们破个案子,出了华北平原都叫远,为啥?那会儿我们坐绿皮火车。
我刚入职的时候,听隗哥给我讲俄罗斯列车大劫案,他讲话,那是啥情况?100多人组团抢劫,9个警察拿擀面杖追了6天6夜。不是跑着追,是北京开往俄罗斯的列车K3号要行驶6天6夜。现在呢?失踪超过48小时的人被找到的概率低到令人发指,它也不是没原因,两天,从北京登机,你能飞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相对的,犯罪成本也在下降。从前你抢个劫得亲力亲为,现在你坐在计算机后面就能在暗网上买凶杀人。
当个刑警,你从前需要十八般武艺,现在得是孙悟空,会七十二变。
可问题是,你看歌里唱的,悟空都在问了: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还是不安,还是氐惆。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然而,让我怎么都想不到的是,这一系列案件居然又生了变化。
罗波被我们以绑架罪送到预审,在预审的不断询问当中,他又承认又不承认,反反复复无数次。区预审送到市局预审,后来又送到七处,七处在审理这个案件当中,给我们发回来了。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案子中,涉及已经亡故的川普,川普的真实姓名是杨检,可他的身份信息特别模糊。
那怎么办?有同事就去了川普的家乡核实他的真实身份。在核实身份当中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川普的叔叔,他这叔叔知道我们是北京市公安局的之后,还没听同事说啥,登时就扑通一下栽地上了,嘴里喊着:我投案自首,我投案自首了,人是我杀的。
我得知这件事之后当时就蒙了。蒙得彻底,就像跟蒙古人喝大酒之后的那种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