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觉寺(第4/5页)

“嗨,这年头,寺里的香火早都没了,没啥好玩的。”那人看了看我和刘渝平,摇着头说。

二舅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和刘渝平继续往前走。

刘渝平跟在我的身后,我们谁也不再说话,一路上只听得到我们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一路上寂静得有些怕人,终于,刘渝平问:“为什么还要打仗呀?”

我一愣,回头看了刘渝平一眼,却不知如何回答。

二舅表情凝重地把手放在刘渝平的头上,说:“问得好!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问问这句话,内战也许就打不起来了。”

我使劲儿琢磨着二舅说的话,一抬头,大觉寺到了。

这天晚饭后,大家照例坐在院子里面乘凉。

二舅的心情有些不好,今天我们从驻跸山回来,又遇上那位只剩一只胳膊的年轻人了,为了帮助他,我们特意买了点儿杏干等山货。

洋大夫显然察觉到了二舅的情绪,问:“年轻人,怎么了?”

“内战这个打法,不知道还要死伤多少人?”二舅并没有回答洋大夫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年轻人,你知道我是医生,却还要问我这个问题?”洋大夫笑着说。

“您是医生,救死扶伤是职责所在。可当前最需要救治的,是我们这个国家。”二舅说。

“洋大夫,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个断胳膊的年轻人。”我说。

“哦。那个可怜的年轻人。”洋大夫心情也沉重下来,他显然知道这个年轻人。“这个政府就像是一座陈旧的破房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洋大夫沉吟着。

“是呀,从上到下贪污腐败,只关心‘五子登科’,不管民生问题,反而发动内战……”二舅说着停住了,他看了看洋大夫,问道,“您也不看好国民党政府?”

“当然,虽然我不赞同内战,但就中国目前的专制制度来说,改朝换代也只能通过内战的方式解决,只是苦了中国的老百姓了。我希望以后会有一个真正民主廉洁的政府,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老百姓的基本利益。”

“洋大夫,以后咱爷俩得多聊聊。”二舅向洋大夫竖起大拇指。

“洋大夫,俺家孩子发烧,烧得说胡话,麻烦您过去给看看。”突然,一个村民打扮的人跑进了院子。

洋大夫二话没说,回屋拎起药箱就跟着那个村民出了院子。

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东边黑蓝黑蓝的天空上,突然一颗流星从天空上划过,各种鸣虫比赛似的纷纷叫了起来,有蛐蛐,也有草蛉。

我们坐在葡萄架下,一边乘凉,一边等洋大夫回来继续给我们讲他年轻时在法国的事情。

“洋大夫怎么还不回来?”刘渝平等得着急了。

“再等会儿吧,洋大夫给大家伙看病,也许有疑难杂症什么的。”铁拐李说。

“咱们该回城了吧?”这个时候,姥姥突然对姥爷说。

“回城?”我和刘渝平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嚷嚷着,“还没玩够呢,干吗回城呀?”

“平儿,不许这样。”大舅妈在一旁劝着刘渝平。

“跟洋大夫说好的,咱们在这儿住半个月,这刚过去一半,还有一个礼拜,张贵发才会开车来接咱们。”姥爷说。

“可我还是想回家,在外面总觉得不如家里舒服,要不咱们跟洋大夫商量一下,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也太给人家添麻烦了。”姥姥坚持着。

姥爷年轻时做外馆贸易,住哪儿都习惯,躺倒了就睡。可姥姥不成,没出过远门。所以听到姥姥的话,姥爷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既然住不习惯,那咱就跟洋大夫说尽快回家。”

洋大夫从村子里回来时已经很晚了,见大家还在院子等他,很是奇怪,一问原因,原来是我们要和他商量回城的事。

洋大夫一听,笑着说:“没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回城,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就是太挤了,后座上要坐三个大人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