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和我的城(第3/4页)
又过一年,我的人生突然有了新的转机,得益于所里一位老前辈的推荐,那家律所的某个顶级客户向我抛出了橄榄枝。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被他们开出的数倍于我当时工资的薪水所吸引,当然还有他们那个不容拒绝的、已经在全球闪耀百年的公司名称。没错,这就是后来在很多场合,都被当作标签贴在我身上的、来自纽约华尔街的那家世界顶尖投行。
我以为,我只是把办公室从财富中心搬到往南一个街区的国贸大厦,没想到,那成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机。从2000年读法学院开始,我已经和法律打了七年交道,却在2007年的春夏之交,懵懵懂懂地和它说了再见。由律师到投资人的转变,有多少艰辛和不易,在此文中,不做赘述。只是我与北京的缘分,在那一刻,被拴得更紧了。我们之间的纽带,除了集体户口、1000块的出租房,又因为工作,多了一条更坚实的联系——房地产。
2007年,正是中国房地产市场风起云涌的好时代。我们在亚洲数十亿美金的商业地产投资基金,也将目光聚焦在这片充满活力的新世界。
正式开工的当天下午,我就被通知去沈阳接收一个刚刚完成收购,某颇有名的房地产上市公司在当地的别墅项目。上午我的同事在广州和其总部高管顺利签约,我的任务是立刻飞去沈阳根据合同约定接管公章、财务章,并在项目公司的内部财务审批流程和重要的银行账户上添加我的名字。美其名曰:Financial controller(财务监管人)。在我还没搞清楚黑莓手机怎么用的时候,便收到了秘书的第一封邮件,机票酒店全部预订好,准备立刻出发。我被这样的快节奏搞得有点慌乱,冲到老板面前说我得回家收拾下行李。老板有点不解地问我:就住一晚,你需要带很多东西吗?被他一问,我有点尴尬地退出来,转念想想,还是得回去,因为我没带身份证,无法登机。于是,那个在业界颇有名望的男神老板,送了我工作中的Rule No.1(第一条纪律):身份证、护照、港澳通行证都要随身携带,且保持在有效期内,我们的工作需要随时待命,随时出发,公司用这么有竞争力的package(薪酬待遇)把大家请来,至少,也要买到你们的时间。
“买时间”听起来有点残忍,工作久了才明白,这其实是一种mercy(仁慈),如果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对你来说也许珍贵的时间,对公司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二十五岁的时候,在一群毕业于世界顶尖名校,且个个家世优越的年轻同事中,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价值,那至少,态度端正吧。曾经在律所以为达到极限的工作强度,在投行,轻而易举就被突破了。每天晚上十一点,是我们头脑最活跃的时候,办公室一改白天电话和会议不断的严肃紧张,常常是欢声笑语或者争吵声一片。大家讨论项目,讨论交易结构,也互相开玩笑,悄悄聊聊八卦。时常为了等一个和国外的电话会议,或者某个项目交割,熬到凌晨三四点,中间也去写字楼边新开的“秀”酒吧喝一杯,听听乐队新排练的曲子,看看欲望都市里的红男绿女。是的,我们已经从国贸大厦搬到了长安街边的新天际线——银泰中心,从51层的办公楼落地窗望出去,北京城尽收眼底。
和我一起奋斗在破晓时分的年轻人,渐渐都成了一生的朋友。彼时大家都是间歇性单身,精力旺盛,常常加了一周班之后,周末还要相约打高尔夫,蹦迪,骑马,泡吧,恨不得7×12地混在一起。我们曾经暗地里互相较着劲,也惺惺相惜地见证着彼此的成长。后来有个词叫“职场发小”,说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人。这几年,大家在一个个婚礼中重聚,之后是一次次的满月宴,然后是第二轮的满月宴,开怀地回忆往昔,也尝试建立新合作,然后开玩笑地说:再聚齐,就得等谁二婚了。我在北京没读过书,所以鲜少同学,从最初一个人不认识,到终于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是光阴和青春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