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把他的尸体还给我(第4/5页)

贺灼表情空茫,面色惨白如鬼。

季听澜突然想到什么,心脏陡然悬到嗓子眼:“他的耳朵被炸弹炸伤,一直都弱听,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贺灼摇头。

“腿上的旧疾呢?他不能久站不能着凉,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贺灼还是摇头,嘴里渗出更多的血丝,在他惨白狼狈的一张脸上流淌着,如同干旱的沙地上皲裂的纹路。

“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他弱听,还总是在他不回话时奚落他;不仅不知道他腿不好,还非要他陪同去酒会一站站半个晚上,害他摔倒出丑;不仅不知道他有抑郁症,还故意刺激他,冷落他,把他活活逼走,逼到战场上……

“是我把他害死的……”贺灼嗤笑一声,绝望至极地低下头,犹如一只被悔恨吞噬的困兽:“可我是他的丈夫啊……”

本应爱护他,陪伴他,尊敬他的丈夫,却连他病成这样都没发现,还要把他从一座地狱拉到另一座地狱里,亲手送上绝路。

贺灼想起这三年少得可怜的点点滴滴,想起季庭屿每次离开去战场时故作潇洒地和他挥手告别。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两人总会有下次重逢的机会,那就等到下次再说吧。

下次再见面时他就烤季庭屿最喜欢的栗子蛋糕给他,告诉他: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就是忍不住堵气,我不是性欲旺盛到每天都要做,别恶心我好不好?

但他们没有下次了,再也没有了。

他的小猫被那场大火烧化了……烧成了焦黑的一小团……

*

贺灼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离开季家的,他只记得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昏迷了,然后做了一场梦,梦到了季庭屿。

但那是一场噩梦。

因为他看到了季庭屿的死状。

伤痕累累的omega躺在学校的残垣断壁上,小腹开了个血淋淋的大洞,拖着两条中枪的双腿满地爬。

爬不动了就躺在血泊里,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说临终遗言。

他说:“哥,今年的结婚纪念日,我又没能赶回去。但你应该没什么所谓,毕竟我在你面前只会招你厌烦。

其实,我没有不喜欢你,在雪山上就已经喜欢了,但工作原因,我必须立刻回去,没能要到你的联系方式。

家里出事时父亲推我出去联姻,我不愿意,可知道那个人是你,我没多想就同意了。

结婚那天晚上用枪指着你的头,也不是故意的。不是恶心你,是我自己的问题,那件事之后,我就很害怕触碰别人,会把人害死,但我没机会再解释了,我没力气了,撑不下去了。

这辈子就这样吧,我都认了。

可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不想再经受这一切,也不想再喜欢你……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活出个人样来……”

汹涌的火舌一口吞掉他的小臂,季庭屿疼得撕心裂肺地嚎叫,滚作一团。

他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只能变回小猫,把手里的东西含进嘴里,抬头绝望地看向再也无法回去的家的方向,然后被猩红吞没,变成焦黑的一团。

贺灼在最后一刻看清了他紧紧攥着的东西,那是在雪山上初遇时,自己花25块钱买给他的纪念品石头手链。

梦醒之后,他打开装着季庭屿“尸体”的锦盒,在那团焦黑的毛里挖出了一小块被烧黑的石头。

那一整夜,alpha悲痛欲绝的痛哭传遍了整座庄园。

每一株被吵醒的花和草都知道了他痛彻心扉的悔恨。

但季庭屿不知道,他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

数月后。

贺灼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呼嚎的山风仿佛有人在痛哭。

他身上除了一件形似蝙蝠的彩色翼装外再没有任何安全设备,稍有不慎摔下悬崖就会粉身碎骨。

他已经瘦脱相了,嘴唇青灰,眼窝凹陷如枯鬼,右手臂上缠满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渗出大片鲜血,顺着血流的方向往下,右手断了一根小指,刚断的,切口处还糊着黑红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