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意外(第3/6页)

吕燕萍不知道,此刻的她也不太愿意去深想。

她让自己努力去想摆脱这个牢笼后能获得的自由美好的普通人的生活,让自己尽量去想开心的事。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就用这一次了,以后再也不用了,也不需要用了。”两只手紧紧攥着残破的小木牌,吕燕萍嘴里无声地呢喃自语,“吕家一散,没人再顾得上我,没人能再栓得着我,我就自由了,就哪里都可以去了……我就不用再做这种事了。”

另一边,吕子华把衣服送去乡派出所交给胡文月,听胡文月哭哭啼啼地交代了半天把他爹的后事操持好,又回到吕家。

主楼堂屋摆了灵堂,几个长辈和大堂哥坐在右副楼一楼客厅里抽烟,见吕子华进门,吕庆生就招手喊他过来。

待吕子华坐下,吕庆生就道:“你爸的后事,我和你五叔幺叔、四姑妈和你大堂哥商量了下,还是不要大办了。”

“咋个就不能大办?”屁股还没坐稳的吕子华蹭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道,“我爸死得这么冤枉,身后事都不好好办,我爸咋能走得安心?!”

“你激动个哪样嘛,坐到!”吕庆生也来气,喝道,“你以为我不想给你家爸大办?你爸是我亲弟弟!你自己看哈家里头这情况,前后一个月不到,连办三场白事,我们吕家人在外面人眼里面成啥样子了?你是不是要全鸡场的人都来指指点点,说我们家晦气犯太岁?!”

吕庆生越骂越来气,骂到气头上都顾不上忌讳了,脱口而出:“上回给你老爷爷办事的时候出了啥状况你自己又不是不晓得,你是还是嫌我们家事情不够少,生怕不得再招来点意外是不是!”

吕家的长孙、已死的吕老大的长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吕子华亦神色骤变。

吕家人这些年确实很是攒下了一些钱的,家底儿比镇上乃至市里的一些讲究的人家还要丰厚。

人不能客观认识自身际遇、不能正确认知自身财富来源,就必定会从神秘学的角度来找解释、来寻找心理寄托;暴发户对风水玄学深信不疑,土老板沉迷求神拜佛讨吉利讲忌讳,大抵就是这么个原理。

吕家人必然不可能承认他们就是靠着钻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法律漏洞和基层懒政发的家,也不会觉得当车匪路霸欺负外地司机、当乡霸欺行霸市聚敛财富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相反,他们这一家子只会觉得是自家人够团结、够“勇武”,祖坟风水好、家里人运道好,才能抓住了机会发财致富,比一众鸡场乡人都阔气。

简而言之……吕家人也迷信。

如果说吕老爷子从山上摔下来只是运气不好、也确实年纪大了到了该“走”的时候了,那么撞到棺材磕死的吕老大,和只是脚绊了一下就砸死在门槛下头的吕老三,就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就像是……保佑了他们吕家人多年的祖宗不再保佑他们这些后人了,有什么脏东西在找他们家的晦气一样。

吕子华是吕家老三这支唯一的儿子,虽然不是长孙,也是被吕老爷子抱着坐在膝盖上长大的,打小就听家里长辈在耳朵边说什么运道风水、家里能发财全靠吕家人比别人的命都好,即使他自己兜里就揣着手机、就享受着现代科技的便利,在骨子里,吕子华也和吕家这些长辈一样迷信。

想起爷爷“上山”(土话,意味把棺材抬到山上去下葬)时,送葬队伍中脚滑了下就撞到棺材磕死的大伯,吕子华不由有些胆寒——他还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过,他可不想就也这么莫名其妙地出了意外!

他爹吕全有死了,他爹争来的财产可就都要由他来继承了——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还有鸡场山上南坡这一面的茶林、他爷爷名下的烟叶子地,以及清源镇上的一家双门面的烟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