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5页)

他起身走了,把寝阁的门狠狠甩上。

鱼郦安静坐了一会儿,走到阅台上,撩起竹帘,对面许久没有动静,过了约莫半柱香,她看见蒙晔背着行囊,领着慕华澜和鱼柳从正门走出来。

华澜东张西望,可嵇其羽已随赵璟出去,寻他无果,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蒙晔抬头看向鱼郦,他横起胳膊做了一个锤心的动作,鱼郦明白,这是让她放心。

而鱼柳则跟在他身后,双目垂地,一副落拓的模样。

三人如来时上了马车,一骑绝尘。

鱼郦目送他们离去,总算能舒口气,靠在雕栏上许久未动,忽得,轻轻笑出了声。

一直到戌时,赵璟都没有回来,禁卫进来说,送娘子去药王谷。

夜间的药王谷安静如画,谷中夜雾漫漶,溪流潺湲。鱼郦进去,却见本该离开的蒙晔三人坐在里面,争执不休,面红耳赤。

“我不走!我实在不甘心,主上死了,成王也死了,我们合该做那缩头乌龟,由着魏帝对我们生杀予夺。”鱼柳猛拍桌子。

蒙晔吊着一只胳膊,面上显出些疲惫:“我早就将道理说予你听,如今大势已去,何苦做那蚍蜉撼树的愚蠢行径。”

鱼柳霍得起身,艳目炙热:“你几时这般贪生怕死了?”

鱼郦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出些蹊跷。

她记得两年前她杀赵玮为瑾穆报仇时,鱼柳还不曾如此偏激,她当时甚至还试图说服鱼郦放弃复仇和他们一起。不过两年,怎得竟像变了个人一样。

鱼郦想起垣县城中的波折,试探着问:“鱼柳,你在蜀郡可曾接触过相里舟?”

她问完这句话,便紧盯着鱼柳的脸,果不其然,在须臾间,自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丝心虚。

如果是这样,那么相里舟为什么消息如此灵通,能恰到好处出现在垣县,便有了解释。

蒙晔恍如惊梦,大怒:“你是疯了吗?相里舟此人狼子野心,是你能碰的吗?”

鱼柳咬牙:“他和成王为了光复大周不惜以命相博,总好过有些人龟缩其后,贪生怕死。”

蒙晔揪住她的衣领,额上青筋凸蹦:“我龟缩其后?我是为了谁你心里不清楚吗?”他猛地一滞,压低声音问:“你没有把雍明殿下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相里舟吧?”

直到看到鱼柳摇头,鱼郦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万俟灿已备好针灸的一应物什,拉着鱼郦去了最里间,她自己的寝阁。

可饶是把门关得严实,仍有零星的争吵声传进来。

鱼郦躺在藤床上,任由万俟灿给她扎针,心事沉甸甸的。

她一直知道,蜀郡的前周遗民过得并不好,当地厢军怕遗民作乱,隔三差五便要入山清剿,还有沉重的徭役税赋,遗民们过着朝不保夕、流离失所的日子。

这个时候,若有一个人站出来,打出复国的旗号,号召众人反抗赵魏,点燃遗民心中未曾冷却的国仇家恨,稍加撩拨,便能轻而易举做到一呼百应。

更何况这个人还曾随成王起兵,一路兴兵直上,几乎快要打入金陵。

岂不更是给遗民艰难黑暗的生活带来一隙希望。

可为国而死的是成王李翼,跟这个相里舟又有什么关系?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在败军面前胆小鼠窜的小人。

连鱼柳都动摇了,不知相里舟用这套说辞蛊惑了多少人。

蒙晔和鱼柳还在争吵,童子开门送药进来,那争吵声愈加尖锐刺耳,一阵风飘进来,吹落了挂在寝阁的画卷。

鱼郦不顾自己手上扎满了针,忙起身去拾捡画卷,画卷上瑾穆笑容温润,眉宇舒展间颇有些悲天悯人。

她抚着他的画像,耳边充斥着争吵声,终于忍不住,弯身哭起来。

万俟灿在她身后朝她伸出手,却又不知该如何劝,默了许久,只有去把她手上的针一一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