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6/10页)

她将头靠在他的颈间,怯弱无助地呢喃:“有思,你不要走,我怕黑。”

赵璟当然知道她怕黑,从前两人躲在萧府后院的廊庑下看星星,鱼郦总是要紧挨着他,起初赵璟还很自作多情了一番,后来才知道她是怕黑。

这毛病也不是从小就有的,是萧夫人去世后,鱼郦回田庄守丧,被那些恶婆子们深夜关在灵堂里吓出来的。

黑暗于鱼郦而言,不仅仅意味着漫长凄冷的长夜,还是母亲仙逝,父亲抛弃,恶仆们的欺辱,以及永无止境的孤独绝望。

赵璟想要她像小时候那样挨着自己,依靠自己,可当她抱住他的时候,他只觉出了无边无际的悲哀。

鱼郦像丝萝一般紧紧缠住他,在他的沉默里不停地蹭他,显得焦虑不安。

直到赵璟覆住她的手。

他回身吻她,唇齿锋利,带了强烈的惩罚与占有意味,像一头嗜血的狼。

刚刚束起的罗帐又被打落。

鱼郦留住了赵璟,却彻底无法入睡,她盯着穹顶,从沉酽黑夜到晨光熹微,她察觉到赵璟醒了,慌忙闭上眼,装作不经意地翻身,往他怀里钻。

赵璟搂住她,轻轻吻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将她隔回床上,然后赤脚轻步走出寝阁。

宫女们守在外殿,立即上前为他穿戴冕服,崔春良奉上漱具,在一旁小心打量赵璟,见他眉间仍缭绕着深浓的黯然愁绪,可是脾气平和了许多,不像往常一见完萧姑娘就回来摔摔打打。

前朝还有一堆无序乱麻等着赵璟去理。

虽然君臣商讨之下,一致觉得前周成王成不了大患,但周军北上的消息还是在坊间传开。

为抚惶惶人心,赵璟特意重启因越王谋逆而暂时搁置的恩科。

赵璟特意将外放半年的嵇其羽召了回来。

嵇其羽这半年过得甚是精彩,从地方上的提举市舶司、提举茶马司到团练州观察使、凤翔府通判,历练了一番,才风尘仆仆地应召回京。

赵璟让他先做礼部祠司郎中,跟着左相文殊筹备科举,文殊任主考,他做监考。

赵璟叹道:“自打朕登基,就觉得和老师疏远了许多,萧相私心太重,侯士信又是父皇旧人,这满朝文武朕能真心信任的人不多,其羽,朕见到你,多少是有些安心的。”

他这么说话,多少让嵇其羽有些惊讶。

人都说帝王多疑,可没想到竟多疑到这程度,连自己的老师亲舅都不信。在嵇其羽看来,宁殊是很值得信任的,萧琅虽然有些私心,但萧家的前途命运早就绑缚在官家身上,实在没有必要别生心思。

嵇其羽有些惶恐:“臣一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官家期望。”

赵璟与他客套了几句,嵇其羽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只碾文白玉的长命锁,乐呵呵地双手奉上:“听闻官家喜得麟儿,区区俗物,聊表臣的心意。”

崔春良递到赵璟手里,赵璟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心事重重地笑:“你们怎么都喜欢送这个。”

他想起了月昙公主。

如果没有前周成王作乱,可暂时随意安置戎狄公主,反正山河宁静,兵强马壮,不怕边关生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万一戎狄趁火打劫,南北成掎角之势,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偏巧这时萧太后身边的大长秋荆意求见。

萧太后见这几日萧婉婉下蹿下跳地折腾,完全笼络不住赵璟的心,失望之余,有了别的计量。

“大娘娘的意思是,官家朝政繁忙,无暇照顾皇长子,可将孩子送到慈安殿,她来照料,也能彼此做个伴。”荆意敛着袖,毕恭毕敬地转述萧太后的意思。

赵璟差点笑出来。

把孩子给他母亲?是他疯了还是他母亲疯了。

一旁的嵇其羽低低垂着头,盯着砖缝在瞧,心里在想,唉,萧太后在别宫里住着挺好,官家真不该把她弄出来,大约还是为了稳住萧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