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页)

鱼郦今日画着金陵最时兴的泪面妆,髻边簪蝉蛾绢花,穿着正红的灯笼锦凤尾鱼鳞群,一折一闪,莲步轻移间光彩耀目。

这般美貌,曾令薛兆年垂涎不已,可如今只觉刺眼。

鱼郦莹莹笑着:“使君怎么才来就要走?”

薛兆年磕磕绊绊道:“照……照礼法,下过聘后某就不能与姑娘见面了。”

鱼郦惊诧:“妾竟不知,使君是这般守规矩的人。”

薛兆年叫她臊得满脸通红,双手不住搓揉,看上去极为局促。恰在这时,小厮将马牵过来,他如蒙大赦,马上要告辞,鱼郦拦住他,柔柔地说:“使君不要这么害怕,这是官家赐婚,又不是你故意跟太子抢女人,你来京一趟,该大大方方地去东宫拜见,将话说开,省得日后麻烦。”

薛兆年一愣,面露犹豫。

鱼郦颇为细致体贴:“你我既要做夫妻,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妾以后还要仰仗着使君过活,怎会不为您费心,不替您绸缪?”

薛兆年未晕在温言细语下,反倒觉得眼前这个能言善辩、精明厉害的鱼郦很可怕,他喜欢的是娇柔无助的美丽世家女,而不是能掀起这么大风浪,给他惹这么大麻烦的红颜祸水。

见他不语,鱼郦干脆也不再劝,说了句“使君慢行”,便转身回府。

薛兆年回头看着她婀娜窈窕的背影,百般思索,最后决定还是要去一趟东宫。

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若是一昧装傻充愣地躲避,岂不会让殿下觉得他目中无人。

谁知他竟连东宫的门都没进去,名帖刚递进去,就被崔春良亲自带人轰出去了。

崔春良一甩拂尘,声音尖细刻薄:“您二位的好事就不用来禀告殿下,他如今很忙,忙着监国理政,不是什么芝麻绿豆的事都配让他留心的。薛使君得了美人,只管好好捂着,可千万别把她放出来祸害旁人。”

薛兆年还欲说几句好话,崔春良已经指挥禁卫送客,亮铠银槊,杀气铮铮。

赵璟站在书房窗前看着这一切,黑沉的眉目中尽是淡漠。

倒是嵇其羽沉不住气,问:“这是要干什么啊?怎么还没个完了?”

赵璟收回目光,坐回书案前,继续翻阅奏疏,淡淡道:“薛兆年来京数日,都没想起来东宫见孤,今日刚刚去提过亲,就迫不及待来了,孤可不觉得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萧……”嵇其羽立即收口,绝不想那个女人的称谓再从自己口中说出,但他又激愤难忍,还是忍不住:“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啊?”

赵璟将批阅完的奏疏放在案上晾着,眼神冷冽如冰,蓦地,轻轻哼了一声。

他自然知道她想干什么。

若说从前还有几分侥幸,她未窥真相,如今这点侥幸已经荡然无存了。看来还是萧琅说得对,她什么都知道,所以义无反顾,什么都可抛舍。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去吧,撞得头破血流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赵璟拿起另一份奏疏,随口吩咐嵇其羽:“你别在这矗着,去后.庭院看看,还有没有没砍净的海棠树,从今往后,孤再不想看见这东西。”

嵇其羽这些日子亲眼见着赵璟快要把东宫从里到外换干净了。

先是寝阁里的卧榻被衾,绣枕妆台,然后是膳具,最后换无可换,连海棠树都跟着遭殃。

他哀叹一声,揖礼告退。

赵璟在他走后,连翻数道奏疏,健笔如飞,写着写着,忽得把笔扔了出去,将案上所有物件扫落。

泼墨瓷片浑浊在一起,碎花流雨般的狼藉。

他的头又开始疼,那晚的一盏迷药像是在他血液里生了根,时不时就出来作祟,他只觉颅内有万虫啃噬着他的筋髓,钻骨的疼,像随时要炸开。

赵璟痛苦低吟,起身去柜子里翻找,崔春良听到动静进来,恰见他翻出一只冰瓷瓶,倒进嘴里两粒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