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3页)

季怀真同他对视,脑中闪过辛格日勒憨厚老实的笑容,他的妻子依偎在他身边,蝴蝶姑娘古灵精怪,就连弟弟也讨人喜欢。

短短几日下来,这一家人令他羡慕无比,也嫉妒无比。

可再多旁的,就没了。

别人的命是命,可他季怀真也从不委曲求全。

他平静地反问:“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莫非清源观一事还叫你心存侥幸不成,为什么还对我抱有期待?”

“——陆拾遗!”

这三个字几乎是燕迟咬着牙缝说出来的,他面色铁青,垂在一旁的手猛地紧握,因太过愤怒而咬肌紧绷。季怀真毫不怀疑,若不是他当初对陆拾遗用情至深,此时那拳头一定砸在自己这张阴险狡诈,虚伪至极的脸上。

季怀真冷笑一声:“方才不还喊我阿妙吗?这名字你好好记着,便是旁人想叫也叫不得,我不要你喊我陆拾遗,我要你喊我阿妙。”

二人互相对峙,互不退让。

燕迟看着他,逐渐恢复冷静。

他用一种极其失望复杂的目光盯着季怀真。

这突如其来的平静不是理解了季怀真那套歪理邪说,而是发现再为他找不出借口后的心灰意冷。

他突然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在他心意转圜之时,将他当头一棒打清醒,叫他看清二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先前是清源观的大火,现在又是不顾辛格日勒一家四口的性命也要逞一时之快赶尽杀绝。

明明一个时辰前,这人还搂着他,一身火红嫁衣,步摇衬着乌发,那珍珠流苏在他发间似是跳跃般闪动,这人一身新娘打扮,却英气十足意气风发,不像新娘,像状元郎,他求着自己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总是在燕迟怜惜他,或是决定继续怜惜他的时候,将那副虚情假意的面孔彻底撕开,鲜血淋漓地向燕迟证明,他想的没错,他陆拾遗就是变了,就是不择手段,就是阴险狡诈,就是自私自利。

好像眼前的陆拾遗才是真实的,多年前上京见到的陆拾遗,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季怀真被燕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也同样想到那夜在清源观烧起的火。那日二人分开,他本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还有机会被燕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他想大笑,想骂人,想把燕迟这双动人至极,会说话一样的漂亮眼睛剜出来。

他讨厌燕迟用这种心灰意冷的眼神看他。

可最终,季怀真只是默默告诉自己,他还需要这个人,他需要这个人护送自己去汶阳,甚至还有别的用处,万不可此时就撕破脸皮。

他这样劝着自己,就好像真的能不在意那股不甘慌张。

季怀真勉强一笑,去拉燕迟的手,嘴角一勾,有了第一下,再假笑起来便也不难。

他嬉皮笑脸,口不对心地朝燕迟认错:“我知错了……我不该只顾自己爽快,等外面官兵一走,我就去找蝴蝶道歉,好不好小燕?别生我气。”

燕迟冷冷地甩开他的手。

季怀真脸色沉下,再难维持体面,正要发作,就见燕迟突然往窗外看去。

季怀真顺势看去,窗外景象被窗纸一挡,模糊不清,但隐约看见一队兵正朝这里走来。

二人顾不得吵架,季怀真放下床单,挡住尸体,确认地上血迹已被擦干净后,快速带上盖头坐回床上。

而燕迟则抓起蝴蝶夫君留下的喜服套上,坐到季怀真身边去。这里是新房,他若以别的身份出现在此才是奇怪。

一切做完,分秒不差,一道熟悉而又严肃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劳烦将门打开,这间房还未检查。”

这一惊非同小可,季怀真浑身僵硬,这声音,大事不妙,是梁崇光!

梁崇光见过燕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