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孩子(二)(第3/5页)

小封弥咯咯地笑,光溜溜的,在爹爹怀里扭着身子,朝娘亲吐舌头。

“啪”一声,封暄往这臭小子屁股上拍了一下,丢给他几件短衫绸裤,“穿不好,等着光屁股。”

“……”封弥没想到爹爹倒戈得这样快。

“今日累不累?孩子闹你吗?”他爹已经绕到了长桌后,轻轻抚着司绒的肚子,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嗅了嗅。

“不闹,乖着呢。”司绒说。

“嗯。”封暄像一只索求抚摸的大猫,蹭着司绒的侧颈,时不时咬两口。

司绒搁下笔,微微叹了口气:“求求你把衣裳穿上。”

“热。”

封暄就说了一字,便收了手,赤着上身坐在桌旁替司绒把没拟完的折子写好,归置完放小竹篮。

三四月的天,哈赤春芽都没冒,跟“热”字搭不上边,他这是燥的。

司绒今年二十六,岁月对她格外优待,仍然像一朵饱满润泽的鲜花,近年由于掌权的缘故,那明艳张扬都变成了不可直视的威信。

八年了。

人常说七年之痒,封暄看着她,心底确实有蠢蠢欲动的痒,它经年存在,并源源不断,变成一种只受司绒牵引的爱欲。

“娘亲,今日你过得好吗?”

封弥自己把小卷毛擦干了,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正扒着屏风瞅爹娘。

他最近不知跟谁学了一句,日日逮谁都要问一句“过得好吗?”

至于娘亲,那是一日要问十遍的。

“好极了,”司绒没敷衍,掰着指头数,“吃到了酱鸭、霜酪,走了半个时辰,城务一切顺利……你怎么不出来?”

“妹妹今日乖不乖?”封弥不好意思说,他的小裤衩卡住了小鸟儿和蛋。

“乖。”司绒看出来了,扯了一下封暄,儿子平素和她亲,但已经到了初具羞耻心的年纪了,沐浴穿衣这些事儿,如今半点不让娘参与。

封弥的小鸟儿解脱之后,高兴地说:“一定是个妹妹。”

他不但在家里说,走哪儿都跟人炫耀:“我马上就要有妹妹啦!”

果然,两日后,他的妹妹出生了。

“这么丑的吗?”封弥趴在小摇篮旁,非常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他当真觉得丑,可是又怕妹妹听见了伤心。

“臭小子,你出生那会儿像个小猴子,”摇篮旁的赤睦大汗爱惜地抚了抚襁褓,“这会儿脸蛋越红啊,长开了越好看。”

“姥爷,姆姆,你们今日过得好吗?”封弥敏锐地察觉到姆姆和姥爷都有些担心。

“好,又不好。”姆姆摸摸他的脸。

封弥听不懂,但他把头挨过去:“姆姆摸摸我。”

他破天荒地允许除爹娘之外的人揉自己的头发。

一门之隔的里屋,封暄在陪着司绒,她刚醒不久,身上有种脱力般的疲惫,哑着声说:“她好看吗?”

封暄眼眶红了两三息,点头:“好看。”

“胡说,”司绒轻轻笑,“你压根没看。”

屋外春雷冽冽,电龙在云层中翻涌,哈赤草原下起了第一场春雨。

*

封瑾今年六岁了。

她是个非常特别的孩子,同龄人还在纠结芝麻糖好吃还是乳糖好吃时,她关注的问题是,爹爹和娘亲一年到头在宫里住不到一个月,为何宫里仍然有数不清的宫人?

皇祖母说是国势达到一定程度后的皇家颜面,没人喜欢,但要做给世人看。

封瑾当夜便翻出了潦草完成的课业,重新描了一遍大字,这是小公主的颜面。

她在一句话里明白了阶级壁垒是什么东西。

索檀做的那些铁臂和钢甲只能稳住她一日,第二日便会被拆得零零散散,在索檀惊诧的目光中把它们重新拼合,然后乖乖地伸出手心,讨一颗糖作奖励。

句桑曾经感慨不止,他说:“小瑾儿像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小天才。”

这话是说,封瑾具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天赋,旁人要苦学数载的东西,或许她三五月便能融会贯通。带她进藏书阁走一遭,她就能够从史料中,推导出大人的世界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