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拜访故交的路上(第2/3页)

顺着“苏维埃是怎么回事”的话头,刚才一个没有加入话题、一直轻轻哼唱京剧《垓下歌》的人,这时也闲闲地加入议论:

“诸位,不管那‘苏维埃’是不是个人,依在下看都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诸位试想一下,从古而今戏文里的主人翁,哪个不是英雄美人、才子佳人,拿着锄头扬钗的土农夫,拿着扳手锤头的做工的,诸位想一想,叫那些脏不拉叽的土孙到戏台上做主角儿,谁愿意瞧他们啦?!戏台子都得塌了……”

说得一车人哗然大笑,很多人附和着他的意思,说他讲得十分在理。

珍卿不由微微苦笑,代表无产者利益的一群人,确实不容易被既得利益者认同,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很滑稽的是,一般民众对于革命、主义其实很麻木无知。那些身在局中的艰苦奋斗者,舍生忘死地想实现自己信仰的主义,可别人连他们是人是东西都不晓得,其实也根本不看好、不在乎。三哥拉着她的手,两个人默默无言地相对。

古水镇比江平城更像是水乡,江平城有些地方已通火车,但坐火车并不能直达古水镇。珍卿他们一行人下了火车,又赶到码头乘船。他们沉浸在橹影浆声之中,欣见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天色向晚时气氛是静谧的,这条水道上虽然还有许多行舟,不过岸边泊着密密麻麻的帆樯,在澹荡的水波中注视着江天,更显出古朴水镇的静谧。

客船一路向古水镇的方向去,当路过东北边的一方船坞时,船客们隐约听见那里笙箫细歌的动静。珍卿定神细看,那些画舫上的彩绘鲜帷,装潢得仿似皇家游船一般,隐隐猜到大约是什么地方。好奇地一路睇过去,胖妈捂着她眼睛不叫她看。

船上有小孩天真地问爹娘,那里的船恁么那样好看,能不能上去玩一阵再回家。他的家长就垮下脸吓唬他:“那里有吃人的狮子老虎,你要是上去了,就像黑旋风李逵他娘,叫老虎吃得只剩一条腿。”那孩子听得先是发愣,然后吓得哇哇大哭,就扎到他娘怀里不露头了。

似花船那样的销金窟,可非等闲人能消耗得起,可珍卿瞧这艘客船上一些男客的馋涎之态,多半还是寤寐思之心向往之的,有女伴的难免跟他们争起闲气。

船上还有博闻之士谈起此事:

“自从都城应天开始禁娼,江州军府道是风月影响市容,易使民夫堕落、风气污化,下令江平也要清理娼jì,一月间吊销百家官chāng执照。好些原来的官chāng流落四处,适才那船坞里的花船中,不少人就是来自应天与江平的。

“政府禁娼结果究竟如何?官娼全数变成了私娼,jì女幽潜于大街小巷,民夫继续堕落,风气依然污化。官府自己却税收大减,连军饷也发不下来,只好重新效仿春秋之管子,重新登记官chāng私chāng,叫她们依例纳税就是了。”

有船客缠着这博闻之士问,那船坞画舫里的花娘要价几何,三十个大子能否过一晚?有男客人便在那嗤嗤地笑:“若欲上得那一等花船,需得有两个‘cái’,一个是无‘贝’之才,一个是有‘贝’之财,敢问尊驾是有哪一个‘cái’?若哪一个也没有,只管钻那些小快舟,与那些快船的船娘子快活一宿就是……”

那问话的人栽了脸面很不下来,便大声地赌咒发誓,将来发达了要把那些花娘、船娘点一个遍。船上一些男人猥琐地笑,胖妈忍不住骂起他们来。

三哥把珍卿的耳朵捂住,不叫她再听这些污言秽语。

水路走了约有三四十分钟,他们乘坐的大客船抛锚靠岸,岸边好多脚夫齐齐涌过来,挤着问要不要挑行李背人的。四周还有也刚刚靠岸的货船,不少抱担的役夫围着问船家要不要卸船。看来古水镇也算个重要的货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