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摧心肝的厚资料(第2/3页)

陆sì姐龟缩家中半年,既没有宴会可参加,也没有成绩可炫耀,好容易有件出头露脸的事,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像个人工智能一样,对任何人都是有问必答。

这些没留过洋的太太奶奶,没有“服装设计师”的概念,她们把陆sì姐理解为“裁缝”,既然获了奖,那就是有心术有造诣的好裁缝。

除了夸四姐心灵手巧,夸她将来的丈夫孩子有福,夸谢董事长巧娘生巧女,一般人夸不到陆sì姐的创造力。

之前好长时间,陆sì姐信心宕到谷底,到人前总觉得抬不起头,好容易有件提气的事,大家捧场都不会捧,显得这件事不足在意似的。

陆sì姐又气恼又伤心,后妈和二姐招呼客人去了,珍卿赶紧劝解:“四姐,咱们家的亲戚,多不知道流行时尚,更不晓得何为时装设计,你既然作品都获奖,肯定是经过有审美的专家认可的,专家认可就是最大的认可。

“你的作品我也看过,我觉得很大胆,很有审美,如果尺寸合适,我就给你当模特,二姐婚礼的时候,我当着满堂宾客穿出来,告诉别人是你设计的,你看如何?”

陆sì姐瞬间止住哭:“小妹,你说真的吗?”

珍卿认真地点头,不过强调:“一定要尺码合适。”

陆sì姐破涕为笑,说:“肯定合适,我比着自己做的,你比我瘦些,冬天穿肯定合适。”

四姐殷勤地拿出夹旗袍,先叫王嫂举着给珍卿看:“这件是我亲手做的,送去应选的那件,是王嫂帮着缝完的,还没有还给我。”

看完了整体效果,四姐又热情介绍细节:“你看外面,我用的是中新厂的单色素缎,绛紫色做伴娘服正好,里面胎的是羊绒,保暖还洋气……我看看,外面最好配牙白的呢子大衣……”

珍卿无奈地道:“二姐,西式婚礼新娘服是白色,我们总不好喧宾夺主,中式婚礼又不宜穿白,恐怕白色风衣不妥吧。”

陆sì姐听愣了,她觉得小妹说得对,赶紧开始翻箱捣柜,非要找出一种颜色来配这件旗袍。

婚礼上写写画画的事已办完,珍卿也要忙点报社的事。

荀学姐给珍卿一堆资料,叫她读完之后,写一点有的放矢的时评社论。

谢公馆太热闹了,疯魔的陆sì姐没完没了地叫珍卿试衣服。珍卿没法专心读资料,干脆到外头,找了家清静的咖啡馆读资料。

珍卿先大致翻一翻,发现资料来源挺复杂,有历届政府的内部调查资料,有外国记者的实地采访记录,还有本土记者的实名采访。还有一个装照片的信封。珍卿先从文字资料读起。

一个叫伍德的美国女记者,花了一年多的功夫,走访应天、海宁、江越的烟花之地,当面采访各种层次的娼妓。

她们不是心甘情愿做娼jì,多是被家人卖到“脏地方”,有的是被爹娘哥哥卖,有的是被叔叔舅舅卖,还有更惨无人道的,有亲儿子把亲娘卖进娼家的。还有一些逃荒而来,没有别的生计,因此不得不卖起皮肉,有的是被同乡期骗,说是帮忙招工却被卖入娼寮……

珍卿读着一个个jì女的自述:

有一个叫镜儿的jì女,老家原来是赣州的。他们一家虽有田地,但一年的收成交了苛捐杂税,再被地痞流氓犁一遍,剩下的根本难以为生。镜儿的爹偷财主家的地瓜,被财主指使村中流氓活活打死。镜儿娘带着三个孩子,想上城里投奔亲戚,结果中途盘费不够,就把镜儿卖掉,筹集赶路的盘费继续走。

买进镜儿的人家,本意叫她做童养媳,一开始没有刻意虐待。可是老天爷真不疼人,那地方一直种甘蔗制土糖,清末民初时,他们的土糖行销中部六省,是当地人赖以生存的产业。但自从洋人的白糖引进来,产量少杂质多的土糖,就被比较得一无是处。种甘蔗熬土糖的庄户,一家家破产了,镜儿被卖到脏地方,作为底层的jì妓,她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伍德女士去采访她时,镜儿已经染上脏病,在一家破庙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