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5页)
郗氏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不行,你不能告诉爹爹和娘,老太太,你看在我任劳任怨为荀府管家九年的份上,给我份体面,你不要告诉我爹爹和娘。”
没有什么比破罐子破摔后,还和摔罐子的人说,这罐子还要重新黏起来后接着用更窘迫和困顿了。她与荀引雁早就过不下去了,如今裂隙更深,她还被如此拘着连个下堂都求不到,她不敢想往后荀引雁会如何对待她。
何况,还要告诉郗府。
被休弃的理由千千万万,她可以依托身子不行,难以生养,毕竟是为了操劳庶务熬坏的身子,她还能占几分理。可若是将如此品行不端的理由告知父母,郗府会因她蒙羞,她的爹娘还因她蒙羞的,而最后那些羞辱又会百分百地还到她身上。
那会比死还要痛苦。
可荀老太太已经定了音:“这些日子,你去跪祠堂吧,什么时候江寄月的神安住了,什么时候你再出来。”
*
江寄月再次从噩梦里惊醒,这次,烛火的柔光漫进了她的眼眶,暖暖地包住了她,让她得以在紧张的屏息后又松弛地把那口浊气呼了出来。
边上坐过了一个身影,江寄月并没有看得仔细,而是翻过身,依偎地靠过去,温暖的手掌抚着她的面庞,道:“侍剑说你午膳也没吃,小厨房的灶火上炖着海鲜粥,我让她们送来。”
江寄月闷闷的:“我不想吃。”
荀引鹤道:“你不用起身,就在床上,我喂你吃。”
江寄月不答话。
荀引鹤又道:“我还没用晚膳,就当陪我吃点,不然我也不吃了。”
江寄月这才慢腾腾地坐起,神色恹恹的,荀引鹤取来衣裳给她披着,又拿靠枕给她垫着,很细致地照顾完她后,才让人端了粥过来。
江寄月出神地看着帐顶。
那品粥炖得糯烂入味,用勺子翻开,海鲜的香味浓郁地飘了起来,江寄月确实饿了,就看了过去,荀引鹤盛出一碗来喂她。
江寄月道:“我自己吃。”
荀引鹤道:“粥烫,我替你端着。”
江寄月拿起勺子舀粥,一眼瞥见他拇指上多了道伤痕,很新鲜,一看就是今天的,江寄月正是敏感的时候就看住了,荀引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教训引雁时被他的腰带带到的。”
江寄月脱口而出:“你打他了?怎么可以?”
荀引鹤道:“怎么不可以?他没管好自己的娘子,挨着顿揍,合情合理。”
江寄月没法想象荀引鹤亲自打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身边侍卫一大堆,究竟得气成什么样才会自己动手。不过,最关键的是,她让荀老太太出面,目的就是为了把荀引鹤摘出去,可是他还是动了手,她这不是白替他打算了吗?
江寄月惴惴不安道:“娘有说什么吗?”
“娘能说什么,只是一顿打而已。”荀引雁是趴在他身上吸血的血蛭,荀引鹤蛮可以活活把他熬死,可是他的小姑娘这样为他着想,倒让荀引鹤一时之间没法下手了。
荀老太太特意把他拦在二门,把他请去后说了那么多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只记得她说,让他体谅江寄月的苦心。
他抬眼望过去,看见自己年迈的母亲不安担忧的神色,胸腔里突然萦绕着一股不知什么滋味的情绪。
连他的亲生娘亲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所以在为荀引雁求情时特意把江寄月拿出来说。
只有江寄月才会觉得他会夹在丈夫和儿子两个角色之间感到为难。
于是那柄拿起的屠刀就这样被轻轻地放了下去,他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荀引雁还在尽力为自己辩解。
说他也是被算计的那个。
说他很快就退出房门了,并没有冒犯到嫂嫂。
说他杀了那个多事的丫鬟,还打了郗氏。
所以求兄长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