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面对(第3/4页)
师雁行笑笑,“都说天地分阴阳,人分男女,此乃天意,而月事和产育一般,也都是老天爷的意思,既然是天意,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
潘夫人张了张嘴,想说那样污秽的事情……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名地,她坐得更直了一点。
师雁行隐约能猜到潘夫人的心思。
哪怕到了科学高度发展的现代,月经羞耻仍尚甚嚣尘上,更别提天圆地方的封建社会。
师雁行是自信而非自负,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扭转几千年来的陈规陋习,也没有以一己之力对抗整片历史浪潮的勇气和能力。
她只想活着,好好活着。
如果能在活着之余做点儿什么,就更好了。
“夫人,民女有一点想不通。”师雁行说。
“讲。”
“为什么十全大补汤之流可以有,月事带却连提都不能提呢?”
“荒唐!”潘夫人的脸又红了,心脏砰砰直跳,眼睛也微微睁大了。
她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有点疯,“那样的事怎好……”
她说不下去了。
她既觉得师雁行是在装傻,又觉得对方不可理喻,这难道不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规矩么?
就跟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哪有什么为什么?
师雁行本就不指望能通过嘴炮扭转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对着潘夫人笑,很恭顺的笑。
但潘夫人却莫名觉得,那份笑里藏着某种很可怕的力量。
师雁行换了个话题,“大人和夫人素来体恤百姓,想必也知道下头的官吏日子并不好过。其实民女并非天生反骨,只是由己及人,想着既然朝廷为官员发放俸禄时都想着家中女眷,这就是一视同仁的意思……”
官员每月领俸禄的同时,妻子也会领到一份等额月俸,这是命妇的待遇,潘夫人也不例外。
所以听师雁行这么说,潘夫人就跟着点头。
这倒是。
若是朝廷的意思,下头的官员自然该学着做,谁也挑不出错儿。
这么讲的话,倒是说得通了。
日常节礼就算了,可年礼丰厚,既然有单独给男人们的补药,自然也该给女眷们点什么。
但潘夫人还是觉得月事带不太好。
“送些胭脂水粉,或是鲜亮点的布料也就是了。”
师雁行就想让江茴来听听什么是真正的何不食肉糜。
“夫人,恕民女直言,下头的女眷们可以不描眉画眼,甚至不穿新衣裳,但却不能没有月事带。”
底层小官的俸禄很低,家中人口少些的倒还好,但凡子女一多、老人生病,就很容易捉襟见肘。
官员好歹还能隔三差五有点油水捞,但那些吏员就是真没办法,肥差就那么几个,一个萝卜一个坑,大部分人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没半点好处。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那是屁话。
饭都吃不上了,都是外!
好些不入流的小官儿家的女眷尚且要自己做点儿什么贴补家用,吏员更不必提,妻女基本都要找活儿挣钱养家的。
可一旦来了月事,在外的要请假,少不得扣钱;在内的又不好动,难免耽误事儿。
潘夫人出身不错,娘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可也有良田数百亩,衣食无忧。
在师雁行说这番话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这世上还会有人用不起月事带。
一直到师雁行离开,潘夫人还有点回不过神。
怎么会呢?
外面雪景正好,潘夫人素来爱赏雪,可今天却罕见地没了心情,满脑子都是方才师雁行说的话。
“夫人,窗口冷,捂个手炉吧。”
丫头捧了一只热乎乎的手炉上来,外面的布套子都是绣花缎面的。
“你在家时用过月事带么?”
或许是今天被师雁行按着头说了许多遍,再提这三个字时,潘夫人忽然觉得没那么难以启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