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光荣属于雄鸡!(第4/4页)
那女人发了急,把赤发的脑袋也探进气窗里,尽量伸长手臂,用指甲抠挠插销,一边摇动窗框。她的胳膊犹如拉长的橡皮,上面布满尸绿。终于,那女鬼的绿手指抓住了销头,只一扭,窗户就打开了。里姆斯基发出衰弱的尖叫,靠到墙上,把皮包盾牌似的伸在前面。他明白,他的死期到了。
窗户敞开了。涌进室内的不是夜晚的凉气和椴树的清香,而是一股地窖里的霉味儿。女鬼跨上了窗台。里姆斯基清楚地看见了她胸脯上的烂斑。
恰巧在这时,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欢快的鸡鸣。在小靶场后边有一间矮屋,里面饲养着一些表演节目的禽鸟,鸡鸣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这只训练有素的大嗓门雄鸡引吭高啼,宣告黎明从东方降临到莫斯科。
女子勃然大怒,扭歪了脸,嘶哑地骂了一句。门口的瓦列努哈则尖叫一声,从空中摔到了地上。
雄鸡叫了第二次。那女子咬牙切齿,咯咯有声,棕红色的头发直竖起来。三声鸡鸣后,她一转身飞走了。瓦列努哈紧跟着从地上跃起,在空中展平身体,宛如飞翔的爱神丘比特,越过写字台,缓缓飘出了窗口。
不久前的那个里姆斯基,现在变成了满头霜雪没有一丝黑发的老者。他跑到门边,打开锁钮,开了门,一头冲进黑暗的走廊里。他怕极了,痛苦地呻吟着,在楼梯门边摸到了电灯开关。楼梯照亮了,浑身发抖的老头儿却摔倒了,因为这时他觉得瓦列努哈软绵绵地压到了他的身上。
里姆斯基奔下楼,看见值班员在大厅售票处边的椅子上睡着了。他蹑手蹑脚潜过去,溜出了剧院大门。来到大街上他稍感轻松,神志有所恢复,他摸摸头,还能想起来把帽子忘在办公室里了。
不用说,他没有回去拿帽子,而是喘吁吁地跑过宽阔的马路,直奔对面电影院的拐角处,他看见那边有一点暗红的灯光。他很快跑到那儿,没有让人抢先把车要走。
“火车站,赶列宁格勒特快,我给小费,”老头儿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要回车库了,”司机恨恨地说,转过脸去。
里姆斯基打开皮包,抽出五十卢布,从打开着的前窗递给司机。
转眼工夫,那辆出租车就抖动着车身,旋风似的飞驰在花园环行路上。里姆斯基在座位上颠簸着。他从挂在司机前面的反光镜里,不时看见司机那双喜气的和自己那双傻气的眼睛。
到了火车站,里姆斯基赶快下车,随便叫住一个系白围裙、戴号牌的人:
“帮我买一张头等车票,给你三十卢布,”他掏出几张十卢布票子,“没有头等的二等也行,都没有就买硬座。”
戴号牌的人回头望望发光的大钟,一把抓过里姆斯基手里的钱。
五分钟后,一列特别快车从火车站的玻璃圆顶下开走了。它完全消失在黑暗中。里姆斯基也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