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4页)

秦随的恶劣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逗弄,因为没什么能让他感到有趣的事物,也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人,所以偶尔便会突发奇想,在棋盘上搅乱一两颗棋子,顺势看一出好戏。

……也不能说是纯粹的坏,但怎么看都不能算是个好人。

经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甚至还有几次生死相付,沈惟舟虽然没有对秦随完全放下戒备,但也下意识觉得他们算是半个朋友了,更是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位秦国帝君的性子摸得差不多。

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

但……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是沈惟舟几乎要做下某种决定的时候,秦随就会展现出几分令人心惊的冷漠,让人再一次明白身份的巨大鸿沟。

沈惟舟是个无父无母即将连师门也没有的弃子,而秦随……是秦国乃至天下都要为之臣服叩拜的帝君。

所以秦随知道的事沈惟舟不知道很正常,秦随知道却不告诉沈惟舟……也很正常。

青年就那么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上去在发呆,又像是在确定一些东西。

带着凉意的日光照在他的眼角眉梢,给本就精致的容色镀了一层金光,修长的脖颈露出,瓷白的肌肤被冻得泛出一点微红,又长又密的睫翅像小刷子一样,勾人得厉害。

他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威胁,甚至盛极的秾丽之下是一副病骨沉疴的身体,从他清瘦的手腕处就可见一二,好似一朵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精致华美富贵花,根茎细弱,一掐就断。

但偏偏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沈惟舟不是花。

他是一把剑。

一把能杀人的剑。

“……”

秦随收敛思绪,回视沈惟舟,见他这副模样没有多说其他的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又陈述了一遍:“不去。”

沈惟舟抬眸,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秦随注意到了这份来之莫名的情绪,应该说他对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敏感,轻而易举地就能看穿旁人心中所想。

虽然在沈惟舟这里时常猜不透对方想什么,但看出美人高不高兴还是很简单的。

毕竟沈惟舟也很少在秦随面前遮掩。

秦随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因为占据了他全身心的是其他的事,也正是秦随不去扬州的理由。

——白承喧他们联系上秦随了。

那份密报由暗阁的人亲手送到他手中,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于瑞仁横死和秦宫里的消息。

秦随走之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自然也给自己留好了万全后路。早在秦随遇刺的那一晚,卫寻清联系不到自家陛下,就已经明白要做好最坏打算——这次的赴江南是个局,而且是多方联合布下要让秦随把命留在江南的局。

想起秦随离宫前一夜两人彻夜的长谈,卫寻清冷着一张脸,叫来了身旁的将领。

“传陛下口谕,”有些昏暗的烛火下,卫寻清的语气晦涩而生硬,“陛下身体不适,卧床不起,请左相和萧相出一人,代其监国。”

“如果二位相爷都推拒了该当如何?”

传令的将领已经离开,卫寻清的对面,刑部尚书捋着胡子,手中端着盏泡好的君山银针,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卫寻清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冷肃,透着一股古板的执拗:“不会的。”

“陛下说了,他……会同意的。”

空气中传来幽幽一声长叹。

“……”

两个时辰后,天色将明,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进了府邸:“萧相代陛下监国。”

屋内站了不少人,听了这个消息后却无人出声,恍若未觉。站着的人不少都身着常服,看不出身份,动都不动一下,模样像极了冰冷的雕塑。

卫寻清端坐于正位之上,原本是盯着面前已经冷透的茶,闻言竟扯扯唇角,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