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修+补)(第2/4页)

裴临怕是早就重生了,却生生瞒她到现在。

剖开两辈子的真诚袒露给一个骗子,姜锦忽然不知道,自己和他谁更可笑一点。

身后紧缀着马蹄声,清凌凌的月色映照之下,她脸上交错的泪痕闪着光。

前脚起身,后脚裴临就跟了出来。

她没聋,她当然都听得见。

马蹄声始终没有远离,就像一道驱之不散的幽魂。姜锦扼紧缰绳,勒住马,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她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让他看见这些眼泪。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还是可以让她重蹈覆辙?

两辈子都把她骗得团团转,很有趣吗?

姜锦闭眼,深呼一吸,强压下去的情绪还是从话语中透了出来,她说:“滚,别逼我动手。”

她连愤怒的眼神都欠奉。

裴临动作一顿。

这样的结果,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隐瞒重生事宜的日日夜夜里,他无数次料想过这样的结局。

裴临垂下眼帘,只是神色终归寂寥,他说:“晚来风凉,回去再说。总不能在山里过夜。”

温言慢语,好生体贴。

他这般关怀的语气精准戳中了姜锦的逆鳞。

她憎恶他所做的一切“为她好”。

憎恶她病得快死了,他还要对着锅子边那几盘羊肉,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少食发物。

她紧攥缰绳,几乎要将粗麻勒进手心腠里,可即便如此,还是忍无可忍。

马背上,披着一身月光的姜锦,猛然掉转马头,高举起马鞭朝后一扬——

夏夜湿漉漉的空气中,炸开了一记清脆的鞭响。

长鞭的尾端堪堪擦过裴临鬓边,虽未卷破他的皮肉,但凌厉的鞭风却还是划过他的侧脸,在锋利的下颌之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

她的发难来得突然,但以裴临的能力,这是无论如何都来得及反应的距离。

就像那道流矢。

掌心被反震到发麻,姜锦甚至分不清这种痛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的幻觉,她只是直面着裴临的眼神,用最凶狠的语气冲他大喊:“滚——”

逐影受惊、连连咴鸣,马背上的裴临却只静静地抬手,轻抚自己颊侧那一道发烫的红痕。

她还有气要发,好事情。

顶着姜锦几乎能把他灼穿的目光,裴临翻身下马,解了腰间挎着的佩剑、蹀躞带上的短刀,连绑在护手里的薄刃都除了。

他揉动手腕,道:“枕戈待旦惯了,如此轻快,还有些不适应。”

然后一步一步,朝马上的姜锦走去。

——武将自除兵器,几乎与举手示降无异。

姜锦收了马鞭,眼神落在那记侮辱性的红痕之上,神情晦暗不明。

她连嘲讽的假笑都扯不出来,只冷冷斥道:“你这是在摇尾乞怜吗?”

幽深的夜色里,她可以很明显得看到,裴临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能继续走近。

因为她已然拔剑出鞘,而锋利的剑尖正对着他的咽喉。

与之而来的话音冰寒,“不要以为,我不会真的动手。”

裴临垂眸,在剑光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他有想过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利用了她对旧情的眷念,精心罗织了一场骗局,她是一定会对他心动的。

而朝夕相处,他也一定瞒不了一辈子。

所以,当她发觉自己再度被蒙在鼓里,那丝丝缕缕的心动,足以让她判他死刑。

她曾有多动容,此刻就会有多震怒。

裴临略偏过些头,看向颈项前的那截寒芒。

他抬手,两指钳住剑尖,却没有半点要退后的意思。

下一瞬,这点寒芒忽然从他的咽喉前被收回了,裴临尚来不及反应,姜锦已经干脆利落地下了马。

长剑翻转、剑意凛然,是要真刀真枪同他打起来的意思。

都是在战场上搏过命的人,身体反应比脑子转得快多了,裴临大退几步,脚下步伐却依旧稳稳当当、未见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