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5/6页)

见最为重要的事情已了结,裴慎心中到底松快了些,只管带兵返回文华殿南侧的文渊阁。见外头已有士卒把守,他便推门而入。

此地乃宫中藏书之所,阁中有房十余间,西侧有一间房便是阁臣办公之所。

推开门,见三位阁老端坐在案后,有的拈须,有的墨迹都快滴到纸上了,还在发呆。

裴慎温声拱手作揖:“曹阁老、李阁老、赵阁老好。”

赵宣性烈如火,一见裴慎进来,嚯地一声站起来,指着裴慎的鼻子骂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骂了一句还嫌不够,厉声道:“你们裴家深受皇恩,竟做出此等谋朝篡位之事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裴慎不恼,像赵宣这样的硬骨头总是有的。

他只是笑道:“赵阁老今日骂我乱臣贼子,我父未尝一过,却跪在囚车上,水米不进七日,一路跪进湖广时,赵阁老想必是赞同朝廷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我被阉宦逼着下跪,就为了给我父亲换个囚车时,赵阁老想来也是支持阉人残害忠良的。”

曹李二人一时静默,赵宣气得浑身发抖,脸红脖子粗,只攥着拳头,欲要上来打。

他不过是一老丈,裴慎却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哪里看得上此人,便淡淡道:“我算什么乱臣贼子,哪家的乱臣贼子是被皇帝亲手逼反的?”

赵宣的怨气一下子便泄了些,只怆然骂道:“恨陛下不早听我的啊!”

裴慎摇摇头道:“晚了,陛下驾崩了。”

三位老臣身子俱晃了晃,即使知道裴慎进来便意味着陛下已亡故,可听见消息到底有几分震惊。

赵宣也不知是哭是笑,只喃喃道:“陛下,陛下。”说罢,号啕大哭,复撞柱而亡。

曹、李阁老见地上红的、白的一片,便齐齐闭上眼,到底是同僚,颇有些不忍。

裴慎叹息道:“我去之时,陛下已被洪达杀害了。”

陛下昏暴无道,早失尽臣心,可到底是君父,曹李二位阁老听了这话,只余满腹叹息。

裴慎摆摆手,叫外头兵丁将赵阁老抬出去葬了,这才开口对着两人道:“我今日匆忙赶来,只有三件事要请二位去办。”

曹李二人约莫是早已通过气了,便只管静静听着,既不同意,也不反抗。

裴慎仿佛没看见两人的消极对待似的,只开口道:“第一,我父于京都登基后,自然会将两京十三省矿监税使尽数裁撤。作恶多端的就地斩杀,人头依次传至各府示众。”

两人心知这是应当的,收拢民心嘛。

“第二,请二位将这消息登上邸报,只说一年后朝廷要加开一次恩科,取进士三百,用于填补各地官吏空缺。”

曹阁老眉毛动了动,明白这是要收拢在野士子之心了。

裴慎面不改色继续道:“第三,我要二位召集南京六部官吏,在府衙前当堂下发官吏拖欠的薪俸,先发一个月。”

李阁老心知肚明这是要收拢底下官吏的人心。他自己虽不缺钱,却念着底下人,依旧忍不住道:“太仓银要拿来养兵赈灾,哪里来的钱?”

曹清暗自叹息,李谦到底城府浅了些,这便耐不住了。

裴慎温声:“陛下的十二库内自然有钱,还有查抄阉宦,约摸总有个几万两罢。”这还说少了,只怕一抄家,几十万两都抄得出来。

“不知二位阁老,意下如何?”

曹清和李谦齐齐默然。

裴慎手腕极是老辣,只这三件事,天下民心、士心俱在他手,官吏接了他的钱就得为他所用,加之他还有兵马。

这天下,只怕真要换成裴家人来坐了。

曹阁老竟有些艳羡,若他家中也能有这般成器的子孙,当真是死也瞑目了。

他叹息道:“老臣三日之后便要辞官离去。”自己退下来,也好保住曹家清名,再叫家中子弟去考一年后的恩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