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3/5页)

他心里得意又快活,全然顾不上她的冷脸,只柔声解释:“我以为你送信是要我帮忙,一收到姚广邵的纸条便即刻赶来,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他这话温雅,再没有往日里那般盛气凌人,还透着些隐晦的情意,倒叫沈澜心中微涩。

可她太了解裴慎了,心知对方是个什么性子。这个人天生冷静、周密、又哪里会想不到呢,多半是在哄她心软罢了。

沈澜狐疑地望着他,不肯相信。

裴慎凑近了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在她耳畔:“是我不好,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

这四个字,倒叫沈澜心乱了一瞬。

她闭了闭眼,复叹息一声,平静道:“我不曾要你帮忙,你只管回去罢。”

这话虽是拒绝,可语气不复平日里刚硬。裴慎心中狂喜,却又怕自己再有动作,反倒毁了今日成果,便只管小意道:“也好,你既无事,我这便回去。”

说罢,握着她一双柔荑,细细叮嘱:“你若有事,只管遣人来寻我。千难万险的,我都替你去做。”

这般肉麻的话,裴慎往日里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可这会儿夜色幽静,四下无人,他只觉有了希望,心里正热,想也不想便出了口。

甫一出口,裴慎只觉耳根发热,偷觑了她两眼,见沈澜似乎并没看见,一时觉得保住了颜面,一时又可惜起来,竟浪费了博她怜惜的好时机。

沈澜哪里知道他心思这般复杂,闻言也是心中一软,摇摇头道:“你不必替我做什么,但凡我有个万一,你替我照顾好潮生便是。”

裴慎最听不得她咒自己,心中生恼,斥道:“你浑说什么!我怎会让你出事!”

沈澜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复又一笑了之。她前头四年多的风霜雨雪,都是裴慎带来的。

偏偏这人又救过她一命。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见她轻笑着,神色也淡淡的,裴慎也不知怎的,心里发慌,下意识使了劲儿去握她的一双玉手。

沈澜吃痛,瞪了他一眼,又挣脱双手:“你且回去罢。”

她人生得俏,眉眼含情,自觉含怒瞪了人一眼,实则在裴慎看来,那眼神似瞪还嗔。裴慎本就心里热乎,被她嗔一眼,这会儿只觉骨头都酥了半两,止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见他不动,沈澜蹙眉催促道:“你速速离去。”

气氛正好呢,难得她愿意和自己平心静气地好生说上几句,裴慎哪里舍得离开。

可他今夜得了沈澜几分好脸色,这会儿格外珍惜,也不敢再多言,生怕又惹她生气。便低低叹息一声:“我走了。”说罢,转身离去。

沈澜望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月色铺陈,满地霜白,衬得他肩宽背阔,好不英挺。

“等等。”沈澜出声道。

裴慎心头一喜,只以为她有意挽留自己。心里痒的厉害,转身时却已摆上一脸正经:“怎么了?”

沈澜定定看他两眼,忽而出声道:“你可曾听闻《财货疏》?”

这几日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个,沈澜听见了,也不甚奇怪。裴慎便温声道:“自然知道。这东西先在南京起来,短短七八日的功夫,传遍两京十三省。”

沈澜正色道:“你可知此疏乃何人所作?”

裴慎摇摇头。

连他也不知道,沈澜蹙眉道:“这东西既首发南京,倒像是为了能在朝中扳倒矿监税使所作。偏偏又直指昏君无道,似是在直刺君过。可我总觉得,解释成为了……做铺垫也可以。”

她只将造反两个字含糊过去,裴慎离得近,听见了,却觉一惊。

没料到沈澜竟会有这般敏锐度。况且寻常人可不会胆大包天到张口闭口造反谋逆,甚至想都想不到这一条。他心中生疑,沈澜真的是瘦马出身吗?

他起了疑心,却又面不改色道:“今年年末便是京察。朝中党争不休,伪造揭帖、书信、传单、私书,本就是常用手段。各党借此机会相互倾轧,相互构陷,又有何好惊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