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裴慎慢悠悠的摇晃着手中洒金川扇,只待沈澜将碗碟一一摆放整齐,再为他布菜。

谁知沈澜正要以公筷将虾仁夹入裴慎碗中时,他忽然道:“广仁师傅是扬州人,扬州菜做的极好,尝尝这道煮三丝。”

沈澜一愣,垂下头去:“谢爷赏赐。”说着,便取了另一双竹筷略尝了一口煮三丝。

“可是家乡味道?”裴慎笑道。

沈澜实在笑不太出来。这不是裴慎第一次赏她饭菜,却是第一次赏她扬州菜。

“奴婢幼时穷苦,没吃过多少扬州风味。”做瘦马时日日挨饿,有吃的就不错了。

裴慎笑道:“日后有的是机会。”说罢,竟又道:“且坐下罢,这一桌菜,泰半都是扬州菜,左右我一人也吃不完。”

沈澜微愣,大概是方才在大雄宝殿听她说回家,裴慎以为她思念扬州,便特意请寺中师傅做了扬州菜。可她与裴慎不过主仆,为何裴慎如此关心她?

沈澜脑中百转千回,口中只道:“谢过爷赏赐,只是奴婢鄙陋,不敢与爷同桌而食。”

知道裴慎最恼怒旁人忤逆,见他神色已淡下来,沈澜即刻道:“不如爷拨些饭食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罢了。”裴慎见她恭敬疏离,心中不快,只兀自用饭,不再言语。

沈澜松了口气,只觉裴慎这几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做起事来越发奇怪,竟突如其来体恤起她来了。

例如昨日无缘无故赐她绒花,说什么出嫁要戴。还有眼前这斋饭,不仅特意做了扬州菜,还邀她同桌而食。

思及此处,沈澜心中寒意愈盛。自昨日绒花,到方才篮舆,再到如今斋饭。桩桩件件,如同临死前的断头饭,叫她心中实在不安。

更让她不安的还有今日谈婚事,裴慎勋贵子弟,又是朝中重臣,带几个丫鬟出行自然可以,可仅带一个貌美丫鬟,只会让女方心中不愉,这便不合适了。

沈澜心里沉甸甸的,只觉这一桩桩、一件件咄咄怪事像是某些不太好的征兆。

勾连、呼应,织成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蛛网,让她如同飞蛾,在其中勉力挣扎,却终不得解脱。

沈澜心中沉郁,手上却不停,伺候裴慎用了饭,又吃了一盏寺后野山茶。

裴慎茶足饭饱,心情不错,便笑问道:“你方才也进了那禅房,可猜到屏风后是谁?”

沈澜心中一突:“看身形,似是两个女子。”语罢,她想了又想,只觉裴慎既谈及此事,若不趁机试探一二,她心中着实难安。

思及此处,沈澜只状似随意道:“爷来见两个女子做甚?竟还要隔着屏风相见。”

裴慎便放下手中绿釉暗刻流云茶盏,只拿洒金川扇点了点她,笑道:“你素来敏慧,可能猜到我此行为何?”

“莫不是相看妻子?”沈澜心下发沉,勉强笑问道。

裴慎点头,又拈了块云片糕递给她:“你觉得此女如何?”

与她一个丫鬟谈及正妻,无论如何都显得过于轻佻,不合时宜。沈澜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重了。

她接过云片糕,只觉口中泛苦,心中发涩,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不曾见过那女子,哪里知道她好不好呢?”

裴慎见她面色微白,还以为她是怕未来主母性子严苛,便安抚道:“自然是好的,陈松墨已查过了,此女养在郑渚身前十五年,熟读闺范,通晓词赋,性子柔和贤淑,将来必能容你。”

容你。

沈澜咀嚼着这二字,只觉这二字如同钢刀刮骨,刮得她鲜血淋漓,皮骨俱痛。

她已面无血色,只死死咬着银牙,口中几乎要泛出血来。

“何谓……容我?”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裴慎爱怜地望着她,慢条斯理道:“沁芳,你颖慧灵秀,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澜似乎不太明白裴慎的话,便怔怔地望着他。往日里的聪慧似乎俱成了空,只愣了许久,才迟钝地想明白了裴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