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8页)
他偏过头,醉意朦胧,眸中水汽朦胧,微支起身看着薄彧收伞。
薄彧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又带着粗粝的茧,在他的背上燎起一阵滚烫的热意。
伞骨是金属制成的,触感冰凉,骨架坚硬,雨伞上不少的水珠滚动,黑色的伞面之上蜿蜒出一道又一道透明的水痕。伞彻底被收好,那些雨珠噼里啪啦地断链成珠,发出轻微的声响。
薄彧的指腹被雨珠洇湿,冷白的指尖透着些红,他偏过头,看向角落里的顾栖池,向他招手。
薄彧:“顾栖池,过来。”
被叫了名字的青年呆呆的,有些怔楞,却还是慢吞吞地靠了过去,双腿相贴,不料碰撞、摩擦,顾栖池的手被薄彧牵入手中,牢牢把控,随后穿插过指缝,五指相扣。
雨的微凉与皮肤的温度全都烙印在皮肤上,顾栖池被牵的很紧,骨节处甚至能感受到稀疏的痛意。
青年凑得更近,眸光澄澈,不自觉流露出些许的依恋与信任出来。鼻梁挺翘,鼻尖微微透出些粉,唇肉饱满,却肉眼可见的有些肿,不仅如此,唇瓣之上还有不少细碎的小伤口。
都是刚刚薄彧咬出来的。
车门被关住,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白衡早已经识相地开启了迈巴赫的后排的挡板,正视前方,默念着《清心咒》。
一个识相且有本事的助理,就是该在这种时候合理装死。
白衡悄然无声地瞥了眼后视镜之中折射出的靠近的朦胧人影,随后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唇间的笑意逐渐扩大。
有了老板娘来安抚薄彧,薄总心情变好,他这个季度的奖金一定稳了。
顾栖池悄然开口,声音有些微哑,交缠的双手因为他的动作而向上扯,敞开的胸膛又露出大半。
“薄彧,我好热。”
他的衬衫被解开了两颗袖子,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衣领上,露出一截单薄的锁骨,青色的血管蛰伏在冷白的皮肤之下,花一样的纹路一路蔓延向下,头顶的一束光线恰好打在弯折的锁骨窝上,形成稀薄的阴影。
薄彧的眸色深沉,单手替他抚平了衬衫上的褶皱,低哑着声音:“别乱动,会感冒的。”
“生了病,就要吃药,再严重一点,还会挂水,你不是很讨厌去医院吗……”
听了他的一番威胁,顾栖池的眉蹙了起来,眼睫颤了颤,表情有些痛苦。
他讨厌医院,讨厌消毒水的味道,讨厌苦涩的药水,更讨厌针头刺入皮肤,扎进青色血管里的痛觉。
记忆化作零零散散的碎片,斑驳破碎的绚烂光芒在脑海之中回旋,猛地,一小块记忆碎片从记忆隧道里脱离,撞上神经脉络,那些被刻意隐藏的记忆破土而出,从漆黑深陷的泥沼里翻涌,展示出它令人作呕的外表。
顾栖池身体不好,人尽皆知。他身形瘦削,衣衫单薄,很小的时候,嶙峋的骨头能撑起衣料,看着很是骇人。
但没什么人知道,顾栖池有些晕针,他的身体弱,也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
大概是顾栖池八岁那年,顾予宁的亲生父亲被迫下岗。没了工作。刚一开始情况还算好些,男人还有些上进心,在底层苦苦挣扎着,想要再找份钱多的工作,却没人愿意录用他。
他老了,脊背日渐佝偻,动作变得迟缓,就连反应也逐渐变慢,比起那些身强力壮又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实在没有什么竞争力。
可男人心气高,不愿意去做那些脏活累活,更不愿意拿着微薄的工资度日。他就这样一天一天赖在家里,成日里无所事事,顾栖池的养母劝他,不仅不会奏什么效,反而会被他辱骂殴打。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变得更糟,男人不仅对他们动辄打骂,还染上了酗酒的陋习。
只有四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里,地上零零散散丢了不少酒瓶,有铁质的易拉罐,也有绿色玻璃瓶,还有些许的被摔碎的玻璃残渣横铺在地上,分外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