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6页)
一艘宝船破开水,迎着风一路往前。
阳光落在江面,就像是撒下了一把碎金,汀州中,白头的芦苇迎风摇摇摆摆,青翠的河边草浸润水中,似在照影自怜一般。
顾昭手肘搭在船沿边,迎着风微微眯眼。
樟铃溪的江景,她怎么瞧都瞧不腻。
偶尔一只掠水的鹭鸟飞过,细长的嘴衔起一条白鱼,阳光下,不论是鱼儿还是鹭鸟,亦或是汀州中的一根草,它们都是鲜活的。
顾昭笑了笑,她回头瞧了一眼丁大鹏,他也眺望着江景,只是眼里都是焦虑。
顾昭收回目光,低头瞧着江面,细长的睫羽在她脸上投下阴影。
随着化炁成风,宝船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
“咦,今儿真是顺风顺水,回程吉利啊东家!”下头,船工摇了摇撸,朗声对丁大鹏笑道。
丁大鹏愣了愣,他回过头,视线落在顾昭手中,那儿,她手诀翻飞。
丁大鹏鼻尖酸涩,这小郎,他实在啊!
顾昭抬头,正好对上丁大鹏眼里的水光,她愣了愣神,误会他是忧心家里卧床的儿子丁万洋。
顾昭凝神瞧了丁大鹏两眼,神情认真的宽慰道。
“丁老爷莫忧,令郎还活着。”
“嗐,我不是为着这事儿。”丁大鹏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两下,嘴里嘟囔两句,“失态了失态了……”
他放下袖子,再看向顾昭,眼里有着亲近和敬佩。
良久,丁大鹏摇了摇头,暗道。
难怪小小年纪便修行有成,赤子之心啊。
……
待缓过来心情,见着这船儿的行进速度如此的快,丁大鹏心里一松,起了好奇心,问道。
“顾小郎,你是如何瞧出我家万洋没事的?”
顾昭指了他的脸,言简意赅道。
“面相。”
“子女宫还好好的。
眼睑下的地方称为子女宫,也叫泪堂位,在似卧蚕的地方。
丁大鹏虽然周身蒙着一层晦涩之气,但他泪堂位饱满,丰厚无凹陷,这说明,这一时半会儿,他的儿子还没有死。
“小郎好本事!”丁大鹏又夸了顾昭好些句。
像他这等做生意人家,贯来是会说话的,虚情假意都能夸成一朵花,更何况他此刻真心实意。
顾昭听着他那些好话就像是不要银子一样,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蹦,失笑道。
“成成成,我知道了,您客气了,别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丁大鹏摆手,“嗐,我这哪里是什么客气话,我这都是真心话......”
他还待继续,顾昭急急的打断,“有船过来了。”
丁大鹏止住话头,顺着顾昭指的江面看去,果然是有船过来了,原先一个小点,随着他们船儿的快速,它越来越近了。
顾昭暗地里抹了把汗。
原来,这会叫人大兄弟的,他它就是个话多的!
……
“咦,是靖州城官府的宝船。”旁边,丁大鹏的声音响起,里头有着意外。
顾昭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宝船上插了靖州知州的旗帜,蓝底黑字,靖州二字似龙飞凤舞,上头绣一只展翅的白鹇鸟,它头顶红冠,赤嘴丹红爪,白色的尾羽细长又蓬松。
确实是靖州知州的宝船。
顾昭扶着船沿,艳阳下,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发丝被吹得翻飞。
“让让,咱们让一让。”
民不与官斗,丁大鹏瞧到旗帜后,急急的吩咐船工往旁边避一避。
顾昭看了一眼,江面宽广,避与不避,其实是一样的。
丁大鹏压低了声音,“姿态,主要就是我的一个姿态,小郎在乡野,您别误会了,我们潘知州确实是个为民的好官,治下颇有手段,别的不说,自从他上任,我那生意都好做了。”
顾昭点头:“我知道。”
……
不单单顾昭和丁大鹏在瞧宝船,对面宝船上,俞管家也冲甲板上的潘寻龙微微弯了弯腰,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