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2/5页)
这话说出来就大不敬了,敏若心里懒洋洋翻了个白眼,面上端着温婉矜雅的笑意,从从容容起来一欠身,“妾恭送皇上。春暖然风寒,您披上披风再出屋子吧。”
分明礼节周到、仪态得体、关怀体贴,可为什么就是让康熙觉着不对味呢?
他皱眉看了敏若一眼,又莫名习惯了这种感觉,想不出哪里不对,盯着她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还是默默转身走了。
生活在清朝,认知朴素的皇帝并不知这世上还有个词叫“阴阳怪气”。
敏若口气倒是很温和体贴,但那股味一出来,就知道是老阴阳人了。
她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醋,有些人想逼她产醋,那就先喝一壶阴阳怪气水吧。
“兰杜。”送走了康熙,敏若手捧茶碗,安然坐在炕上,认真看向兰杜,“收拾包裹吧。”
幸福的农家乐生活即将降临了。
兰杜方才听着,心里已有了数,笑吟吟道:“奴才就去预备着,也得给兰齐和迎冬传信,让他们现也预备起来。”
而后兰芳一听马上要去庄子上住了,也是欢欣雀跃,敏若瞧着,心里吐槽康熙知道紫禁城有多不受人待见吗?
畅春园倒是不错,风景别致、院落清幽,可惜受紫禁城牵连,没能落下个好。
康熙是有气性的,问了一回,敏若不愿去,他就没再问了,只是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不平,偶尔还要阴阳怪气地念叨敏若两句。
说她懒怠了一辈子,老了倒乐于给自己找麻烦,好好的名山大川不看,自愿带孩子去。
敏若连左耳进右耳出的机会都没给他,将这类言语全当耳旁风了。康熙言辞不大客气,神情有时也没那么平和,不满都挂在脸上,新进的小宫女小太监有时瞧了心慌,生怕这二位失和,敏若心里倒是安稳得很。
——若真到了康熙动怒时,反而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不满比较难。
康熙是一身实打实权利蕴养出来的帝王心性,性情喜怒高深莫测,大多时候看着嬉笑怒骂颇为直爽,但若真将他的“爽直”当了真,那就是自己往悬崖边上走了。
想要在他身边安稳活命,便必须得时刻提着心思揣摩他想法。
年轻时其实还好些,康熙自掌权一来遇神杀神,一路虽然诸多坎坷,但几次大征未尝败绩,年少掌权时的坎坷,便未能磨去他的真性情。
但这两年,许是父子离心、朝局愈乱,又许是身体日渐衰弱,并上了年岁的缘故,性情也愈发莫测,十分喜怒能示出三分,叫人品觉出来已是难得。
敏若凭着多年深入研究,在揣摩康熙心思这个领域,还是给自己开了点小挂的。
说话时能有点那样鲜活神情,其实反而是康熙没有防备和忌惮的表现。
对这一点……敏若应该说什么?
感谢老板信任?还是提醒康熙别信她,她就是个没心的女人。
但有时想想,昔年康熙的结缡发妻已魂归九幽数十载,留下的独子亦与他离心走到相互提防的境地;后来两位妻子亦未能与他共白头,先后撒手而去;而今宫中,资历最老的惠、荣二妃一个自封宫中、一个不愿见人。
原本认为温柔体贴的德妃一朝露出真面孔,又令他震怒胆寒。
康熙年轻时宫里就有的人,如今还剩几个?
剩下两分放松,便全在这如今还能见到的几个人身上吧。
敏若年轻时就是宫中头一等不靠谱的人物,懒怠理事、闲散度日,康熙年轻时觉着这性子除了安分不生事简直毫无可取之处,如今老来,倒也像习惯了似的,看着也不觉不顺眼了。
年轻时一处品评茶酒,老来还能做诗书伴,倒也算是一幸了。
这日康熙忽然来了养乐斋,敏若只得备茶相待,二人坐在窗边对弈,一面似是漫无边际地说些闲语,自然多半还是与孩子们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