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4页)
这桩悬案,该怎样了断,没有人能预料。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锦书提着一只鸡和五斤肉来看七婶,进门就脆亮地喊一声“妈”,叫得七婶心里热乎乎的,湿了眼圈。她是真想锦书。她这辈子从没被人这么惦记过,也没这么疼过一个人,当然,除了那个她想疼却不知道人在哪里的黑毛。
锦书放下年货,从贴身小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七婶看,打手语“说”:“这是我男朋友。”眼角眉梢透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七婶是过来人,一见锦书的表情,就知道她动了真心,笑着摇摇头。她仔细端详照片上的男人,一边看一边点头,赞许锦书有眼光:“你看他天庭饱满,眉形秀美,鼻根隆起,是个靠得住的男人。”锦书故意大惊小怪地“说”:“原来妈还会看相,怎么一直深藏不露,否则也好给我看看。”七婶大笑,“说”她只会给男人看相,不懂得看女人。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已是夜幕四合。锦书起身要去弄晚饭,七婶拦住她,“说”她坐车累了,好好歇一歇,她自己来弄。娘俩推让一回,各退一步,两人一起动手。
锦书烧得一手好菜。厨艺这东西似乎是天生的,虽然刀工之类的花巧可以下苦功夫练成,但“食髓”却不是勤学苦练就能奏效,和唱歌、写诗一样,真功夫在诗外。好比一件浑然天成的精美玉器,后天的雕琢不过是把包裹在它外面的多余部分剔除而已。锦书虽然住校,掌厨机会不多,但她的烹饪水平可以与一流厨师媲美。她的想象力丰富,对菜肴的色泽、搭配、口感都掌握得很好,往往别出心裁,菜一上桌,尝到的人都连声叫绝。而一些家常菜肴,像炒土豆丝、醋熘白菜之类,经她调理后,味道也好得让人入口难忘。
七婶吃着锦书做的一桌子菜,感慨“说”姓萧的小子不知上辈子修了什么好,积了什么德,今生才有这样的福报,能俘获她宝贝闺女的芳心。
锦书笑着“说”当妈的偏心,以为自己女儿是最好的,其实萧山盟很有才气,人品好,非常受女生欢迎,她能和萧山盟在一起,也由衷感谢命运的眷顾。
七婶叹口气,半晌才“说”,锦书给她看照片时,她就看出锦书对照片里的人动了真心。做女人的,男人就是她的天,但不是所有男人都靠得住,万一男人走了,女人的天也就塌了。聪明的女人会留一半天空给自己,将来即使男人靠不住,也不至于一败涂地,片甲不留。
锦书“闻言”发了一阵呆,“说”:“妈多心了,萧山盟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说话就像板上钉钉,百分百靠得住。”
七婶“说”:“别怪妈给你泼冷水,女人被男人迷住时,都觉得自己的男人不一样,会对自己好一辈子。其实世上的男人有哪个不一样?肯为女人付出一片心的有几人?古往今来,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做女人的,实心实意对别人好是对的,可是总得给自己留余地,别把整个人、整颗心都搭进去。”
锦书敷衍她:“妈,我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母女俩草草吃了早饭,兴冲冲地往墙上和门上刷糨糊,贴春联和福字,又在门口挂一盏大红灯笼,院子里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气氛。
忙活完,七婶就要准备接年饭,才发现忘了买鱼,七婶一拍脑袋,“说”年年有鱼是大年夜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趁现在市场没关门,赶快去买还来得及。锦书“说”左右无事,她陪七婶一起去。
两人提着鱼兴冲冲地回来,开门进屋后七婶脸色一变,锦书眼尖,瞅见厨房门大敞着,灶台旁多出一个编织袋,鼓鼓囊囊地装满东西,灶台上从天而降一沓钱,十元面值,看样子有一两百块。她明明记得出门前关上了厨房门,离开家这段时间明显有人进来。她心思转得飞快,把鱼递到七婶手里,“说”:“您把鱼提到厨房里去,我内急,去去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