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奶盐(第3/4页)

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将灯都关了,只留下办公桌前一盏吸顶灯,散下一圈暖白光。

玻璃窗外霓虹错落,车辆纵横,与城市繁忙的夜景一对比,四下悄然得,好似喧嚣中唯一一片净土。

贺司屿没叫醒她,也不急着回去,坐到办公桌前,不慌不忙审批文件。

没工作两分钟,贺司屿指间滑动的钢笔慢慢停下来,目光远远凝过去,落到沙发那一团身影上。

看她在自己身边睡得这么甜。

他突然凭空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着什么,只属于他。

贺司屿沉着眸,不经意间想到过去。

“司屿,算妈妈求你,贺朝入狱是他罪有应得,可是星野太无辜了……”

两年前,法院判决贺朝二十年有期徒刑那夜,他母亲跪在他面前,为他那同母异父的弟弟求情的画面。

在纽约公司的办公室。

他父亲当年被贺朝杀害的地方。

二十年后他的母亲,跪在那里,死死扯出他的西裤,哭得透不过气,嗓子都哑了眼泪还是止不住冲出来。

没有一个母亲会对着儿子这么卑微地哭。

“你公开贺朝身份,就相当于公开了星野的身世,他都没有成年,以后还有谁看得起他……妈妈求你了,司屿,贺朝的罪怪不到他身上,星野也是你的弟弟,他已经没了腿,你就行行好,放他一条生路好吗……”

“妈妈给你磕头,你行行好……”

憔悴的女人用力哭着央求他,贺司屿喉咙里就像吞了一口碎玻璃。

他下颔绷得很硬,低着眸,冷眼看她:“您的母爱,就是让我父亲一辈子蒙冤,让我成为外人眼中亲手送生父进监狱的逆子,是么?”

女人猛地一颤,颤落几滴楚楚可怜的眼泪。

“回答我!”他狠厉地沉下声。

她狼狈地咬住唇,都把自己的唇咬破,深深埋下头,除了压不住的哽咽,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将他的裤脚攥得更紧。

贺司屿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倏地扯唇冷冷一笑:“您不用要死不活了,我答应,但既然您的眼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你我情意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和他,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活在一个只有感情是奢侈品的世界里。

……

苏稚杳在雨声中醒过来。

这场蓄势几小时的雨不太小,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地响。

她打着呵欠懒洋洋坐起来。

眨眨眼,看到男人就蹲在她的面前,西裤下一条腿曲低着,不知是一直在旁边看她,还是刚过来。

“回家么?”他问,嗓音含着点不明朗的低哑。

苏稚杳揉揉眼睛,惺忪地看着他:“几点了?”

“十点。”贺司屿说。

竟都已经这么晚,苏稚杳微微一惊,眼里浮出一丝丝过意不去:“你在等我睡醒?”

她好像很怕耽误他,迷蒙的双眼露出为难,贺司屿就没说,给了她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有工作。”

苏稚杳目光向上,纤长的睫毛抬到最高,瞅了眼天花板上暗兮兮的灯,懵懵的,还不大清醒:“那你们公司,是停电了吗?”

女孩子刚睡醒,鼻音有点软。

贺司屿不由抬了下唇角,扶她起来,顺着她话说:“嗯,没钱缴电费。”

双脚落地站着,血液回流,苏稚杳浑浊的脑子渐渐清明,这句话倒是反应过来,低哼回怼:“你是要破产了?”

贺司屿在这话里顿了一顿,看着她弯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再挎上包包准备回去。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的眸子显得有些深沉,突然他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么?”

他问得太突然。

苏稚杳当时怔住了,愣到忘记回答。

回梵玺的路上,贺司屿在开车,苏稚杳靠在副驾驶座,一路都没人说话,车子里静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