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奶盐(第2/7页)
贺司屿眼皮略掀,偏过头去看。
座椅厚沉,她倚窗托着半边脸,窝角落里很小一只,隐在暗处,显得人有些低落。
沉默着观察了她一会儿,贺司屿状似漫不经心出声:“钢琴课上得不满意?”
苏稚杳回首,人还在状况外,木讷顷刻,她迟钝地摇了下头:“不是。”
她的心思不难揣摩。
艺术面前,Saria是极端完美主义者,能承受住她严苛教学的人确实不多,何况是个二十岁的小女生,很容易就能猜到,她是在课中受了挫。
“挨骂了?”他低声问。
苏稚杳噎住一下,不想表现得这么没出息,可在他面前,又忍不住垂头丧气:“前辈造诣很高,是我太差劲了,几个和弦都弹不好……”
“她肯定很失望,不愿意浪费时间教我了。”苏稚杳垂下头,觉得自己搞砸了事情。
贺司屿看着她。
她整个人耷拉着,有一下没一下揪着外套下沿的狐狸毛。
他想了想,破天荒又问:“她几时走的?”
“没留意时间。”苏稚杳声音闷闷的,沉浸在自责里,回答了个模糊的概念:“傍晚的时候。”
贺司屿靠回颈枕,声息透着几丝懒意,语气听来不怎么上心:“没有哪个宗师收徒不看资质,缺少天分的学生难成高才,有损他们业内口碑。”
苏稚杳更丧气了,脑袋垂得很深。
在Saria心里,她现在一定是一块没有资质的朽木。
接着,苏稚杳又听见他淡沉的嗓音:“若不适合,她最多听你弹两分钟。”
苏稚杳愣几秒,领悟到意思,黯淡双眸倏地闪出几许光亮:“那她辅导了我几个小时呢,是认为我有天赋吗?”
再睁眼,贺司屿就撞上她直勾勾的眼神。
她巴巴望着他,迫切想要他给出答案。
然而没等他回答,苏稚杳唇角牵到一半的弧度忽然僵住,又颓颓丧丧地瘪了下去:“不对,你都说了,她教我是情分……”
小姑娘还有点难哄,贺司屿觑她一眼,态度郑重了些:“你要觉得我出个面,她就什么人都教,是不是太辱没她了?”
苏稚杳琢磨,这话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细细思考了下,突然被他说服,想开了,总算扬起笑容,倚着扶手箱靠过去:“还是你会哄人。”
贺司屿轻扯了下唇。
“贺司屿。”她用那把浸着糖水般的嗓子,拖腔带调地叫他的名字。
贺司屿看向她。
她眨着晶莹剔透的明眸,甜滋滋问他:“下周四的演奏会,你来听吗?”
贺司屿有一瞬的怔忡。
他想起周宗彦的话,下周京市天气不对劲,你不要留……他的行程,过几日确实也是要回港区。
但眼前,女孩子的目光融着热切的温度,好不容易哄得她高兴一些了,他这时候说不,可能她的情绪又要降回冰点。
“我在不在,都不影响你。”
苏稚杳轻蹙起眉,驳回去:“你在的话,我的表现欲会强一点,说不定能超常发挥呢。”
你在,我的表现欲会强一点。
说者无意,但听者很难做到无心,表现欲这几个字眼,实在着染着几分暧昧的味道。
贺司屿沉默半天,没应声。
“你那天有空吗?”苏稚杳追问,她倒是没思量太多,这年纪的女孩子,还没被世俗染透,没有多深的顾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贺司屿截然相反。
都是徒劳,没必要给她留期待,他目光回视前方,只平淡道:“难讲。”
无关其他心思,苏稚杳是真的希望那天他能在现场。她终于离开御章府,反抗公司的卖身条约,就算一刀两断也不怕,对她而言,今天是全新的开始。
有种撞开囚笼飞出去,在新鲜广袤的新世界里活着的感觉。
但新世界充斥挑战,所有发展尽是未知数,她难免心生敬畏,他在身边,潜意识里好像能获得一种叫人安心的归属感。